严削见裴修衍从云乾殿出来以后,眼眸幽暗,浑身寒气十足,想问又不敢,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御林军头领正在寻裴修衍,在路上遇到他以后,上去汇报道:
“王爷,引王妃去轩幽宫的小宫女,在御花园旁边的一处水井中找到了,人已经死了多时。”
他见裴修衍抿唇不语,眉眼生寒,以为是不悦自己办事不利。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王爷,关于乌少主看到的那个神秘人,好像凭空消失了。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尽快追查出来线索。”
裴修衍抬头看了一眼头领,忽然觉得这一切无比讽刺。
现在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件事应该是那晟策划的,那晟从一开始就在惦记叶楚颜。
先是安排人窥视蒹葭苑,现在又安排人想绑走叶楚颜,只不过没有成功,所以直接去找裴烨要人。
既然目的已经挑明了,那个人肯定不会再出现了。
他对轩幽宫的追查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么多年,他为了裴烨,私下做了多少肮脏之事,自己都数不清了。
包括叶家之事。裴烨想要除掉叶家,他尽管不愿,还是下手了,并且亲自策划了这件事。
现在他半夜入宫追查轩幽宫的事,不光是担心有人陷害叶楚颜,更担心那个北荣人混入御林军中,会伤害到裴烨。
叶楚颜无论如何,都是他的王妃。赤足献舞不够,裴烨居然还要让叶楚颜为了大丰,委身于敌国君王。
裴修衍挥挥手道:“此事我已知晓结果了,不必再追查了。”
头领在惊诧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御林军的名单?”
“也不用了!”
裴修衍扔下这句话,直接带着严削走了。
头领不由欣喜起来,既然不用追查了,那就说明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这件事如此轻易就盖棺定论了。
回到府里,裴修衍站在蒹葭苑外,对着蒹葭苑的匾牌怔怔出神。
半夜更深露重,严削有些不忍。“王爷,你若是想王妃的话,属下去喊门?”
裴修衍摇摇头,“不用,走吧。”
裴修衍把自己关进书房,烛火燃到天亮。
这一夜,云乾殿、清王府,无人入眠。
※
翌日,晨光微熹。
赵语娇一早就让红缨喊来了李福。
李福进屋后,赵语娇屏退了其他人,急忙道:“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李福解释道:“昨夜明明引乌沐和叶楚颜去了冷宫,不知道为何,叶楚颜没事,乌沐重伤垂死,俩人并未碰面。此事还被王爷知道了。”
赵语娇惊叫道:“李管家,我相信你,才一时鬼迷心窍纵容你干了这事,此事未成,又惊动了王爷,万一被王爷发现,我……”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也不敢想。
李福道:“赵姑娘放心,事情未成,老朽已经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中一个知情的小宫女……”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语娇的心猛然一颤,即是庆幸小宫女死了,又是觉得李福行事过于狠毒。
“那……还有一人呢?”
赵语娇记得李福安排两个人,一个引叶楚颜过去,一个引乌沐过去。死了一个,应该还有一个。
李福咬牙道:“赵姑娘放心,另外一人死也不会出卖我。”
引着乌沐过去的那个男人,是他的儿子,在宫里当差的亲生儿子!
他为了让赵语娇彻底安心,又继续道:
“王爷并未追究此事,赵姑娘尽管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此事就此过去了。”
李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只是误打误撞,让裴修衍误会此事是那晟而为,这才放弃了追查。
赵语娇见李福信誓旦旦,虽然依然走着忐忑,不过心里到底也定下来。
李福又将叶楚颜宫宴舞剑之事告诉了赵语娇,赵语娇这才欣慰起来。
虽然他们的事没成,但是叶楚颜的名声还是毁了,痛快!真是天助我也!
李福趁机道:“赵姑娘,轩幽宫之事未成,不如我们趁宫宴之事,给叶楚颜添把火如何?”
赵语娇顿时明白了李福的意思,这是要拿叶楚颜赤足之事做文章,彻底搞臭叶楚颜。
她叹息一下,柔声道:“李管家,我无父无母,你待我如女,我感激不尽。不过我已经误入歧途一次,轩幽宫之事幸好未酿成大祸。我以后不想再掺和这种事了,你莫要再提了。”
李福见赵语娇咬着唇,娇滴滴的样子当真惹人怜惜。
咽了一下口水,道:“老朽以后所做一切,都和赵姑娘无关。”
等到李福走了,赵语娇坐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自己。
镜子里的人,柳眉微蹙,粉腮微晕,眼如流波。
赵语娇从小就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这个惹人怜的皮相。
没想到,她有一日居然要靠着皮相,蛊惑李福这样的老匹夫为自己做事。
她忽然觉得恶心无比,拿起镜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叶楚颜啊,叶楚颜,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抢走了裴修衍,我早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清王妃。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再也抬不起头,匍匐在我脚下,仰视着我赵语娇!
一番发怒之后,赵语娇喊红缨进来给自己梳洗打扮。
※
裴修衍对着烛火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到化解裴烨提议的方法,心里烦躁无比。
他刚发现自己对叶楚颜的感情,又许下了承诺,他不想背叛自己的诺言。
可是,他也不能放弃自己这么多年在京都经营的权势和地位。
“王爷……”一抬眼,赵语娇端着一碗燕窝粥,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娇娇,你怎么来了?”裴修衍虽烦躁不顺,但见到赵语娇,还是忍不住放软了声音,顺手接住了燕窝粥。
赵语娇一边绞着自己的手帕,一边道:“王爷,我早晨起来,得知你一夜未眠,心疼无比,熬好燕窝粥就给你送来了。”
“王爷,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吗?我也想为你排忧解难。”
裴修衍捏了一下眉心,“无事,只是昨日饮酒过度,难以入眠罢了。”
赵语娇咬了咬嘴唇,“王爷,我方才听说了妹妹宫宴舞剑之事,你一定是在为这件事烦心对不对?”
赵语娇说完见裴修衍面色微变,心里暗喜自己说对了。
继续道:“妹妹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名声,莫说是王爷,就是叶老爷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
裴修衍忽然呵斥道:“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