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颜叮咛一声醒了过来。
她对上裴修衍的通红的双眸,迷茫地看了一下四周,心里顿时明白了,她没死。
裴修衍和时鹿带人来救了她。
叶楚颜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悲的是活着就要继续煎熬的人生,喜的是她得救了,乌沐也得救了。
她暗中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乌沐,咬了咬唇,拥住裴修衍的腰,将脸紧贴在他的心口上,呜咽道:“阿策,我好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修衍将她紧紧揉在怀中,轻声安慰道:“阿颜,我在。”
叶楚颜感觉到裴修衍的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低头一看,裴修衍衣袍下浸湿满了血,抱住自己的手,十个指头都烂了,血肉裹着泥巴,触目惊心。
她拉着裴修衍的手,震惊道:“阿策,你的手?”
时鹿轻轻咳嗽了一下,解释道:“王妃,王爷为了救你,亲自带人用手挖土,这才伤了手。”
叶楚颜闻言,再次抱紧了裴修衍,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圈发红,不停低喃,“阿策,阿策……”
这几句话就像魔咒,将裴修衍刚才看到乌沐时愤怒的心情全部平息了。
他反手抱起叶楚颜,跳出了这个坑。“走,我带你回家。”
他跳出地面的时候,无意瞥了乌沐一眼,这一眼,凌厉而蕴含杀气。
乌沐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地下,掩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指尖在不停颤抖。
她活着出来了,就像自己事先想到的那样,她与她的夫君郎情妾意,温情脉脉。
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只能在这里仰望着他们,看着裴修衍抱着她越走越远。
叶楚颜留意到了裴修衍刚才跳出来的时候,撇睨乌沐的那个眼神,带着满满的不善。
乌家只是皇商并无实权,裴修衍却是除了皇上以外,整个大丰权势最高的一个人,裴修衍素来占有欲极强,她决不能让裴修衍误会或者记恨乌沐。
趁着裴修衍还没质问自己之前,她要先压下裴修衍所有的怀疑。
她勾着裴修衍的脖子,生气道:“阿策,你知道吗?张副将在我喝的水里下了药,我被抓上山的时候,功力全部都没了。”
“幸好遇上了乌少主假扮的五当家,是他帮我掩饰了过去,不然我就要被这群山匪欺负了。刚才在下面,我为了还他这个人情,把自己的功力都给他了。”
“对了,乌少主是为了寻找乌家被劫的珠宝才上山的,也是因为珠宝才和我一起被天狼围住埋在了地下。乌家珠宝就在被炸的山洞里。”
叶楚颜的话意思很明确。
第一:自己差点被张靖暗算了。
第二:乌沐是为了珠宝才上山的,她遇到乌沐只是凑巧,只要挖到山洞里的乌家珠宝,一切就清楚了。
第三:自己和乌沐只是合作关系,为了还乌沐人情,已经把内功都给他了,并无其他关联。
裴修衍的脚步顿住了。
乌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被下药后失去全部功力的叶楚颜,他真的能无动于衷吗?刚才乌沐想吻叶楚颜的画面,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叶楚颜一向以一身功夫为傲,传给了乌沐以后,她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叶楚颜若是还乌沐的人情,有很多方式,完全可以活着出来后,让自己帮忙为乌家争取更多的权益,为何要把全部功力传给乌沐?
今天若是自己来晚一步,叶楚颜必死无疑。
乌沐在叶楚颜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报应来的如此快吗?自己被赵语娇算计的时候,他的妻子也在和别的男人暗昧不清。
裴修衍的思绪乱成一团,手脚冰凉。
叶楚颜见裴修衍定住不动,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她心中警铃大作。
佯装无辜道:“阿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要把功力都给乌少主?”
裴修衍幽深的双眸死死攫着叶楚颜的脸,“为何?”
叶楚颜将脸紧紧贴在裴修衍的心口,不让裴修衍看到自己眸底的波动。
“阿策,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有纠缠,我好怕欠别人的人情,干脆用所有功力还了乌少主的人情。”
她忽然顿了一下,脸上有些绯红,娇羞道:“而且我相信你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我相信和你在一起,就算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没关系,你一定会护我周全的,对吗?”
说完,她用脸蹭了一下裴修衍的下巴,调整一下心绪,然后双眸清亮地望着裴修衍,诚挚的期待裴修衍的回应。
裴修衍在叶楚颜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杂质,她的双眸一直都是如此干净。
他有些愧疚,自己刚才怎么了。就因为被赵语娇谋算了,所以也怀疑阿颜吗?
到现在为止,她爱了自己十三年了,怎么会对乌沐动心?不会的,是自己想多了。
裴修衍压下浑身的寒气,对着叶楚颜笑了笑。
“当然,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的。张靖和山上的这群山匪都交给我,你安心歇息即可。”
见裴修衍信了自己,叶楚颜的心也放了下来,她又把后山里面火药的事情简单给裴修衍讲了一下。
裴修衍听得若有所思,如果这些火药用在战场上,那他七月份攻打北荣的时候,又多了几分胜算。
说完火药之事,叶楚颜再也撑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在此时,严削带人过来了,见裴修衍抱着昏睡的叶楚颜,他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垂首站在一边不说话。
裴修衍见状微微凝眉,“有事?”
严削点点头。
裴修衍就近寻了一个屋子,将叶楚颜安置在里面,唤来三十个暗卫护在屋子周围,再三叮嘱,若是叶楚颜有任何差池,这些暗卫全部提头来见。
安排好一切,他才跟着严削匆忙离开。
一出门,严削便道:“天狼带着一群山匪想从后山密道跳水逃走,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其他山匪都被我们斩杀了,天狼除外。”
“时大人想把天狼带回京都,审问火药的来路。可是,天狼一直胡言乱语,我担心影响不好,便让时大人将天狼暂时单独关了起来。”
裴修衍扫视严削,语气不悦,“说清楚!什么影响不好?”
严削慌忙垂首,“是关于王妃的……王爷,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裴修衍的无名之火瞬间上来了,他疾步跟着严削去了关押天狼的屋子。
时鹿带着一群官兵守在关押天狼的屋子门口,见裴修衍过来,他正要上去行礼,裴修衍一身寒气,目不斜视地推门进去了。
时鹿正要跟进去,严削一把抓住了他,“时大人,王爷要亲自审问天狼火药之事,还望你不要打扰。”
时鹿挣扎了两下,挣脱无果,只好放弃,板脸看了严削一眼。
严削如门神一般矗在门口盯着众人。
进了屋,裴修衍见天狼躺在地上,浑身被手臂粗的铁链困的动弹不得。
身上不知道哪里受了伤,血流的到处都是,衣服全部浸了水,血腥味和水腥味搅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他一脚踩在天狼的脸上,冷声道:“说!后山的火药是从哪里来的?”
天狼舔了一下嘴唇,丝毫不怯,嘿嘿笑了两声。
“我猜你就是清王裴修衍吧?”
他在刚才被抓的时候,从这些官兵的议论中,得知裴修衍和时鹿一起攻山的,还知道了那个被抓上山的女人是裴修衍的王妃,五当家是乌家少主。
眼前这个男人俊朗冷傲,身上带着让人臣服的威压,和刚才见到的时鹿气质完全不同,必定是传闻中的清王裴修衍。
裴修衍并未回答天狼的话,而是微微运力在脚上,斜睨着天狼。
“说出火药的出处,不然我就踩碎你的头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