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处怎么会跑我们这里来抓日本间谍?没有发现可疑分子啊。”
听着处长王野云的话,高剑夫面色毫无波澜,淡淡道:
“日本间谍狡猾狡诈,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处长,一会由我带着兄弟们冲在前面,你居中指挥就好了。”
“也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王野云笑笑,瞥了一眼后视镜中张义的车,又叮嘱道:
“一会让手下的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别让特务处的小看了我们。”
“放心吧,处长,他们能抓日本间谍,我们也能抓。”高剑夫瞥了一眼后视镜,心底却隐隐不安起来。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几名手下,虽然他们已经更换了住址,蛰伏不出,但一旦特务处掌握了他们的画像,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不是暗中通知他们撤离金陵?
可是“飞雪计划”已经启动,尤其是上海特高课派来的“夜莺”今天就到了,他已经暗中通知“章鱼”去车站接人,这个关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尤其自己现在分身乏术.
即便是老奸巨猾,一向稳操胜算的青野大介此刻内心也不免焦灼起来。
32年以前,他长期混迹于北平、天津等地,不仅会说流利的官话,还会说上海、杭州等地方言…
32年第一次淞沪会战后,他被派往金陵潜伏,运作进入警局后,多次立功,坐上了刑侦处大队长的位置。
利用这个身份,他出入于酒楼、旅馆、妓院之中,既交接果党上层人物,又和当地的地痞流氓及各种商贩打得火热,不动声色刺探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
而这一切的背后离不开谨慎小心四个字。
‘如果一会遇到的是帝国的潜伏特工,我要对他们出手吗?’
青野大介知道,大部分卧底都会有这样一种心理历程,那些直接接触甚至参与的抓捕,甚至是对自己人的杀戮,从心理说,甚至是对一个人认知、信念的锤炼,很不幸的是,经不起考验的是大多数。
那他呢?
放走目标,他会受到怀疑,甚至是暴露身份…
活捉目标,进了特务处,可能会暴露更多的帝国特工…打死他,要如何下手
张义在后面的车上闭目养神,翻阅了更新后的情报,见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便收敛情绪,思忖着如何对付赵氏兄弟。
汽车远远停在路边,张义对猴子和钱小三点了点头,拿出一张地图,思忖道:
“赵家兄弟住在一起,他们的院子相对低洼,我们的人已经在茶楼设置了瞭望点,这里、这里,是两家旅社,让警察局的人去,高剑夫、王野云各带一个小组,记得让他们穿便衣,你们分别盯着,别让他们耍什么花样。”
“是。”两人点头称是。
吩咐完,张义下车走入茶楼。
见李勇生和郑呼和正在监视,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李勇生:“报告股长,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一直没有出过门。”
他见张义皱眉,又解释道:
“他们家中有老仆二人,是一对夫妻,女仆今天早上出门买过菜.”
郑呼和道:“我跟踪了她,买的是大米、猪肉、蔬菜,按照食量计算,足够四个成年人吃两天了。”
“他们公司的货物还在运输吗?”
“工厂还在生产,但运输停了.”
好像没什么不对,但张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这二人察觉到被监视了?
“他们二人之前的生活有什么规律吗?”
李勇生和郑呼和二人摇头。
张义思忖道:“查,他们不动,不等于别人不动,他们的电话不是在监听中吗?
就从电话记录入手,从电话总局找出他们近半年的通话记录,然后逆查,看看他们都和什么人来往,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还有他们的生活垃圾,我要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用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不用我吩咐,伱们早应该做好的.”张义说着蹙起眉头,看向二人:“二位都在忙什么呢?”
李勇生和郑呼和二人心中有鬼,被说的面红耳赤。
郑呼和还好,毕竟他只负责跟踪,李勇生听着张义轻描淡写的话,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道:
“股长,我马上安排,不过人手”
“这里由我亲自监视,工厂不用盯着了,让他们去查电话.至于翻垃圾,一个人应该够了吧。”
“是,够了。”李勇生知道这是让自己去翻垃圾了,心说报复来的这么快?可他没有漏出马脚啊?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恹恹地走了。
张义拿起望远镜,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院落。
这是一处古朴的老式庭院,墙上布满了苔藓和爬山虎,显得幽静神秘。
一个提着水桶的老仆进了厨房,转瞬又出来,从柴房抱起一堆柴火走了进去,片刻后烟囱冒出袅袅青烟。
显然他们在生火做饭。
但正屋的门紧紧闭着,窗帘半开,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一天一夜了,是只老鼠也应该出来活动一下了吧?’张义皱眉想着。
‘会不会他们有地道,人已经跑了?’
想了想,张义又觉得不可能,附近有他们的人守着,除非他的地道挖的足够远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对方不出来,那只能进去抓人了,本想通过他们抓到背后的大鱼,没想到这二人这么沉得住气。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张义将望远镜递给郑呼和,然后拿起电话。
是王新亨。
原来是青岛站那边查到赵氏二人的资料了。
半个小时后,张义拿到了二人的资料。
说来也巧,这二人在青岛也是小有名气的汉奸。
1914年10月31日,日本和他的干爹英国共同攻打了由德国控制的青岛,11月7日结束战斗,作为获胜方,日本从此占领了青岛。
赵文浦、赵玉浦二兄弟在此地出生,32年前后开始为日本人卖命。
赵文浦分别在日本“三友洋行”和“同和油坊”担任业务员,私下负责搜集经济情报。
弟弟赵玉浦在德贸布庄担任经理,该布庄是日本宪兵队经济班所设的特务据点,后来此人又到“三友洋行”旗下分公司“锦丰号”担任经理,除了帮日本人收购搜刮粮食外,还从事特务活动。
特务处青岛站本想对此二人下手,结果消息走漏,二人人间蒸发。
却不想改头换面,又开始在金陵活动了。
张义原本以为二人是日本间谍,却不想是两个汉奸。
但两个汉奸即便再被信任,参与“仁丹广告”这样具有战略意义的情报工作,他不信背后没有日本间谍的干预。
或许这个人就隐匿于幕后。
日军攻占一个地方后,沦陷区受日伪政府统治,因此汉奸的数量是巨大的。
对待如何处理汉奸的问题,红党这边提出主动和被动分类归罪,也就是将积极投身于日伪工作和由于生活环境的原因、被骗、被迫,不得已和日伪合作的人,分开对待。
但果党、特务处则将汉奸的身份高低作为处罚的标准。
但不管怎样,赵氏兄弟都属于积极投身卖命的铁杆汉奸,罪大恶极,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义正思忖间,就听郑呼和说道:
“他们出来了”
“刚才老仆将做好的饭菜端进了房间,他们应该刚吃过饭”
张义接过望远镜,就见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门口的藤椅上喝茶,另一人在院中散步,哈切连天,似乎是才睡醒的样子。
见两人确实都在,张义松了口气,调转望远镜,看向右侧的旅社三楼,高剑夫正在那里监视,那么他会向二人示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