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局长正惬意地喝着茶水,就见特务处的一众便衣呼啸着冲了进来。
他脸色铁青,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心说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自己好歹是个局长,即便你们特务处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这年头出来做官的,谁没有点背景靠山,真要是把他逼急了
瞥见最后进来的张义,他吐了一口浊气,沉声问道:
“张少校,又出什么事了?”
他暗道才把这个煞星送走,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来了。
张义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上膛的手枪往桌上一放,然后定睛看向张局长。
“又出什么事了?”
“就在刚刚,在抓捕日本间谍的过程中,你们警察局的高队长暗中和日谍通风报信,被揭穿后服毒自杀
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几个小时前,有人在这里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警察局不可能有日本间谍张局长,现在怎么说?”
“高剑夫?”这三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张局长脸色阴沉,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会是弄错了吧?”
“证据确凿,你们警局的人当时就在现场,怎么可能弄错,张局长,估计伱得和我们走一趟了。”
“这误会啊,长官,即便高剑夫是日本间谍,和我也没有关系啊,我最多就是一个失察之罪.”张局长搓着手,极力克制着紧张,但慌乱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虚弱和无力。
‘要不是没有直接证据,我还用得着和你废话?’
张义冷笑一声,不痛不痒道:
“好像是没有关系,不过高剑夫能够一路高升到队长的职务,除了能力出众外,肯定也是通晓人情世故的,我就不信张局长没有收过他的礼物?”
“没出事之前那叫人情往来,现在嘛,呵呵,这就是通谍的铁证啊。”
张义说的轻描淡写,张局长却是不寒而栗。
高剑夫的礼物他不但收过,还不止一次,这.
张局长刚才还挺直的腰杆瞬间弯了下来,他舔着脸让自己更谦卑一些,偷瞄了张义一眼,搓着手,低声道:
“张少校,能不能私下说几句话。”
他见张义沉默,瞬间心领神会,沉默就是暧昧,暧昧就是偏袒,就是不知道这回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张义的心狠手黑他可是领教过的。
见张局长如此上道,张义收起手枪,对手下道:
“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
看见人都出去了,张局长长舒了口气,唉声叹气道: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识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啊
张少校,特务处高高在上,您是不知道基层的难处啊,虽然我才当上这个局长半年,可每天如坐针毡啊”
张义嗤之以鼻,你还算基层?收礼物的时候怎么没觉得难呢?
张局长见张义不说话,又叹息一声,颤颤巍巍走到办公桌后的保险柜前,打开柜子,一阵摸索,端着一个红木盒子走了过来。
“张少校,卑职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张义掀开盒子瞥了一眼,见是十根小黄鱼,不置可否,问道:
“这个高剑夫是谁提拔的?”
张局长皱眉道:“是以前的副局长安置进来的,不过这人去年去妓院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现在想想这事有些蹊跷,怕不是被日本间谍给灭口了吧?”
‘马后炮’
张义冷笑一声,“哦,那你呢?收了高剑夫多少好处?”
“这个.这个”张局长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张口结舌道:
“总共加起来就十根小黄鱼,分几次送的。”
“是吗?”张义瞥了一眼红木盒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要是刚才说不定我就收了,但现在我不能要了,张局长的罪名可不小啊。”
“在党国干事,张局长总有一两个说的上话的朋友吧,这个时候还是提前疏通一下的好,不然”
“这个.”张局长眉头紧锁,“我是田副署长提拔的,但还望张少校手下留情啊。”
‘内政部田副署长?
手下留情,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啊,要不是你才上任半年,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不然早待在特务处监狱里面了。’
这这头果党官场流行一条规则,和黑道江湖差不多,曾被青帮大佬“杜月生”总结为“吃两碗面”。
一碗是场面,一碗是情面。无论何时,只要能顾全大局,讲个情面,大家都会高看你一眼,于是往往抬手,放你过去。
因为果党的事从来都不会公事公办,公事私办时往往离不开两个字,那就是恩怨。
有恩有关系的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怨的那便是小事闹大,甚至是无事闹事。
张义敲了敲红木盒子,沉吟道:
“手下留情可以.但就这点东西,上下打点的话.”
意思很明确,得加钱。
“行。”张局长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
心说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吧,他以往都是谁管用就把谁当朋友,不管用了就把人当草鞋,最后就只能光着脚了
于是又从保险柜里面吐血拿出二十根小黄鱼。
坐在王新亨办公室的新沙发上,张义将装着二十根小黄鱼的红木盒子往茶几上一放,汇报了案情,惭愧道:
“科长,这回失算了,抓了个日本高级间谍,还死了。”
王新亨掀开红木盒子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
“是有点可惜,不过死了就死了吧。”
“一个偷鸡摸狗的间谍罢了。”他叹了口气,道:
“什么是间谍?我们老祖宗称之为间,西方术语才叫间谍,我们有些人喜欢称之为无间道。这是佛教用语,指的是无间地狱,凡入地狱者永不超生,永不轮回。但间谍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能够游走在人鬼之间。”
“这个日本人倒是刚烈,呵呵,死了就死了吧。”顿了顿,他又问道:
“飞天小组还没有消息吗?”
“还在找。”张义点了点头,继续道:
“属下已经启动了所有的探子,即便他们蛰伏起来了,总有冒头的时候.”
王新亨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了几分,道:
“广告母版那些我已经看了,日本人狼子野心,在商品贸易的背后还在下这么一盘大棋,居心叵测,可以想象,中日一旦开战,我们所有的一切在他们面前都将不设防。”
他看了一眼手表,道:“胶卷已经交给技术科加急冲洗,我们现在就去找老板汇报工作。”
“是。”张义点了点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情报科包副科长那边如何了?我看报纸到处都是寻人启事,还没有抓到红党?”
“谁知道呢。”王新亨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谁放出来的风声,说包副科长是潜伏在我们特务处的红党卧底”
“这话不过是谣言罢了,反正属下不信.”
“那可未必。”王新亨意味深长道:
“怀疑只需要一瞬间,而打消这个怀疑却需要漫长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