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见妘娇不说话,下意识便低了头。
方才即使王光和乌老先生他们没说什么,可秋娘却依旧听见了王家小辈的议论。
她这张脸,太吓人了。
秋娘骨子便是一个温柔本分的女子,她不愿意用这张脸出去见人,会吓到他人的。
自然,她也不希望妘娇瞧见。
“娇娘!”秋娘缓了缓,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安慰妘娇,“我真的没事,我没有骗你!”
“你别去帮我出气,我一点也不生气的!”
“村正出面后,裴家的人肯定不敢再来闹!”
其实,如今裴家老婆子挺可怜的,大儿子带着妻子和儿子去了薛州,这辈子生死都不会再见了。
而裴家老婆子的二儿子因为愧对妘娇的父母,已经变成了疯子。
若是裴家老婆子出事了,那么裴家的小孙儿怕是要活活的饿死。
舆论,永远是偏向弱者的。
若是妘娇逼的裴家人走上绝路,即使妘娇再占理,私下也有人会说妘娇恶毒,还会暗暗的咒骂她。
秋娘不想妘娇因为自己,而被村民们咒骂。
“嗯!”妘娇也明白秋娘担心什么,她想了想才说,“明早你别起来那么早了,早饭我来做吧!”
秋娘刚想要拒绝,便见妘娇继续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不会嫌弃我做的早饭不好吃的对吧?”
秋娘方才被裴家老婆子又掐又打都没有哭,可在听见妘娇的话后,却红了眼眶。
妘娇说,她们是一家人。
自从家里出事后,她以为这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成儿的父亲出现的时候,她还奢望过,即使是做这个男人的外室,有朝一日他也会怜惜自己。
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至今都没让这个人知道成儿的存在,也是因为她的心里,多少有些防备的心思。
秋娘在毁容时,和儿子一起掉进了河里,她认了命,可现在——
她最想要的家,妘娇却给她了。
秋娘想着,眼泪簌簌而落。
她点头说,“娇娘,谢谢你!”
…………
秋娘受了伤,柳氏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秋娘其实比她还娇弱,但是她却没有秋娘为母则刚的样子。
柳氏在厨房里热菜肴,李氏也走了进来。
李氏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柳氏,她想了想才问了一句,“柳夫人,你们怎么不在京城了?”
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柳氏从未和人提起过京城内发生的事情。
如今李氏问起,她倒是没起初那么愤慨了。
“夫君当初得了恶疾,不过五日便去了!”柳氏苦笑,“你知道的,苏家人不喜欢我和夫君在一起,在夫君去世后,他们就让我们离开了!”
柳氏说的简单,可李氏知道,当初的柳氏肯定吃了不少苦。
苏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世家,却也是个大家族。
柳氏的丈夫苏子翔当初才华横溢,是二榜的进士,在离京城不远的县城里做县令。
苏家分为嫡庶两支,而苏子翔因为年幼的时候曾被送到嫡系一脉去养过,所以庶枝这边对他很是重视。
好在苏子翔也争气。
只是苏子翔乖巧了一辈子,在婚事上却极其的叛逆。
他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而是非柳氏不娶。
当时闹的动静还不小。
苏家的人拿苏子翔没办法,答应了下来。
苏家本想着,苏子翔和柳氏在一起几年后就会厌倦,他们就可以让苏子翔休了柳氏,哪里知道苏子翔是个痴情种,不止和柳氏过的琴瑟和鸣,还没有妾室和通房。
这让苏家很多女人对柳氏很不满,觉得柳氏就是个狐狸精!
其实,谁都想不明白,苏子翔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柳氏这样的一个女子。
既没有倾城的容貌,性子也很软绵,像个菟丝花一样。
可李氏知道,喜欢这个东西,当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苏子翔在世的时候,把柳氏护的很好,只是苏家终究是想给苏子翔一点教训的,十多年来苏子翔在京城官场里的名声再好,也没有升迁,就是因为苏家人庶出这一脉,从中作梗。
苏子翔倒是也不在乎,反而是个妻儿们过的其乐融融。
后来,苏子翔一去世……
苏家庶出一脉肯定责怪柳氏,对柳氏赶尽杀绝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李氏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脉的人,居然还害了苏四郎和苏小妹。
“小妹的病,能治吗?”李氏记得苏小妹以前是能说话的。
柳氏摇头,“这孩子被吓坏了,之前高热不退,醒来后就成了这样了!”
当初丈夫死后,儿子又出事了,柳氏便没有多注意到女儿。
她也不知道苏小妹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吓的大病,每次提起来的时候,女儿都很害怕。
柳氏很自责,觉得自己没用透了。
“就算治不好,她也是我的女儿,我能养她一辈子!”
李氏叹了一口气,她摸着柳氏的手说,“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今四郎已经在白鹤书院了,他来日一定会和苏大人一样成为一位好官的!”
“而且……”
李氏笑了笑,“你还有一位好儿媳!”
说起妘娇,柳氏本来皱成一团的眉也渐渐的舒展开了。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最聪明的事情,就是买回妘娇回来给苏四郎冲喜。
来日,若她死了,她去地下见丈夫的时候,至少还能硬着腰板和他说,自己也没有那么蠢笨。
至少,她有一位好儿媳。
“是啊!”柳氏点头,“不过娇娘要是再长快一些就好了!”
李氏疑惑,“为什么要长快一些?”
“娇娇长的好又聪明,要是她不要四郎了怎么办?”柳氏很是担心,“四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闷的很!”
“我很怕娇娇会嫌弃四郎!”
李氏:“……”
她想问柳氏,苏四郎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屋外,妘娇没有走进去。
关于苏家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听柳氏提起。
不过她总觉得,这事有不对的地方。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我性子就是很闷……”苏四郎不知是何时站在妘娇的身后,他压低了声音说,“娇娇会嫌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