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血流成河的消息,还没有到中午,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朱常淦自然不可能一直看着那些地痞流氓的流血,留下东厂的人监督,自己和王承恩回皇宫。
还没有回到乾清宫,就听着王承恩说道:“陛下,宫外好些个官员在等着觐见。”
“都谁啊?”
“回陛下,张四知、范复粹、光时亨……”王承恩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
朱常淦不由笑了笑,“这不还是之前给骆养性送礼的那帮人?”
想来也是,他们的子侄在锦衣卫里面吃空饷,如今皇帝整治锦衣卫,让所有的锦衣卫打火铳,他们不着急才怪。
“王承恩,走,不进皇宫了,去温体仁的宅邸一趟。”
“是皇爷!”
此刻,在乾清宫外的文臣武将们全都踮着脚尖等着皇帝的出现。
好不容易看到了轿子,突然又转向了,这让他们无比的惊讶。
一窝蜂的朝着皇帝这边的轿子跑了过来,“陛下,陛下……”
其中光时亨跑的最快,手臂一下子就搭在了轿子上,拦住了轿子,“陛下,臣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陛下。”
被光时亨这么一拦,其他的大臣也全都赶上了,跪在崇祯的轿子前面。
“陛下,臣等有要事求见陛下。”
皇帝先是整治了东厂,其后又将骆养性给严办,如今再次对锦衣卫进行血洗,他们明白不能对于这种情况保持沉默了。
无论是温体仁一党,还是东林党的言官们,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团结一致。
积极的行动了起来。
温体仁虽然没有出面,以东阁大学士薛国观为首、文渊阁大学士张至发、吏部左侍郎孔贞运等高级大臣全都披挂上阵。
御史詹尔升率先站出来,言辞激奋的说道:“陛下,宽以御众,简以临下,虚以宅心,平以出政……臣等听说,锦衣卫上下死伤者甚众,此乃明君乎?”
那意思,皇帝你应该以宽仁对待熟悉,锦衣卫血流成河,这是暴君的所作所为。
其后又有几個御史言官站出来,“求陛下叫停锦衣卫之荒唐事,且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为人刻薄,不识大体,貌似忠直,不给是一个招摇之辈,骇人心智,乱人耳目之徒。”
“陛下,若一意孤行,大乱自此始乱夷!”
“怎么就乱之始了?”朱常淦拧着眉头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李若琏是招摇过市、骇人心智之徒?”
说着,他改为步行,朝着宫门相反的方向继续走。
你能拦我的轿子,还能拦我的人吗?
“陛下……”文渊阁大学士张至发见状,一下子激动不已,挪动双腿,“咚咚咚~”几下跪在了皇帝的面前,想拦住皇帝的去路。
“陛下,这是大明衰败的乱政所为……”
朱常淦本没有注意到张至发的行径,突然有个人挡住去路,不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朱常淦眼睛瞪大的看着张至发,“大胆!”
高高的扬起来巴掌。
“啪!”
朱常淦使足了力气,呼在了张至发的脸上,只觉得手掌呼呼的疼。
“嗡~”张至发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变成了空白,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盲音。
左边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惊人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仅仅是满朝的文官,就连王承恩都没有反应过来。
连忙厉声喝道:“大胆,干什么,你想绊倒皇爷,想刺王杀驾不成?”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锁了!”
呼啦一声,东厂的几个小太监将张至发给按在了地上,张至发嘴脸朝下。
此刻众人才发现从张至发的嘴里吐出来两颗带血的牙齿。
“说事就说事,动手动脚……还有一点君臣礼仪,大明的体统吗?”朱常淦攥了一下刚刚扇这老东西的手。
你一个臣子,敢绊皇帝,打伱就没有任何毛病。
这也就是没摔倒,摔倒了直接砍了,都挑不出理来。
皇权毕竟是皇权,君臣之分在明面上不可僭越!
张至发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口齿不清的说道:“陛下,臣失礼,求陛下治罪。”
不仅左侧腮帮子的牙掉了,就连前面也有一颗牙齿掉了,说话漏风。
众文臣此刻眼珠子瞪的老大,再不敢上前拦皇帝,只能继续举着奏疏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以仁德驭下。”
“陛下……”
可在他们眼中,皇帝却是迈着虎步朝着远处越走越远。
一个个脸上难看的要死,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
“皇爷,您坐上轿子吧,他们没有跟来。”王承恩让轿子放下来。
朱常淦点头,皇宫离着温体仁的府邸还有一段距离。
对于温体仁,朱常淦还算有些熟悉,张廷玉修的明史《奸臣》中,评价其“为人外谨而中猛鸷,机深刺骨。总结其事:蔽贤植党”
南明众臣将他视作亡国的罪魁祸首。
用一句话说:“明亡,首责崇祯朱由检,温体仁大体上也可以进前三。”
温体仁该死,但现在还不能死,等再熬上一段日子,替自己清理一下绊脚,再死不迟。
温府的门房一听皇帝来了,顿时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行礼,随即跑着去给温体仁送信。
几分钟之后,
“老臣参见陛下。”温体仁出来了,脸色惨白,嘴唇龟裂。
“快给温阁老看坐,朕听闻温阁老病了,便来看看。”朱常淦打量着温体仁。
病了,确实是病了。
“谢陛下隆恩。”温体仁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不是病,是怕,是心病。
他最清楚皇帝最厌恶有人结党,所以这两日他都没有上朝,就是想以进为退,借着养病的理由,得到皇帝的体谅和同情。
“朕等着你赶紧好起来,钱谦益的案子,还得你盯着呢!”朱常淦喝了一口茶,随即将话题转移到了钱谦益的案子上面。
“钱谦益的案子,温阁老还是要尽快办,严厉的办。”朱常淦明显的感觉到温体仁的心神放松了下来。
朱常淦选择继续打压东林党,原因无他,一旦温体仁没有把钱谦益给弄倒,那么东林的权柄只会更大,更狂妄。
相当于重走崇祯最后几年的覆辙——整个朝堂就只剩下一个声音。
那就是东林党的声音,他们会以各种的圣人之道否定朝廷,却拿不出具体的救国之道。
东林人不在朝堂却控制着朝堂。
皇帝想提拔一个人,他们会跳出来说这人不行,然后说另外一个人好,因为那人是东林党人。
最终百姓越来苦,国家越来越穷,而东林党控制着矿商则越来越富。
“是,陛下!”温体仁脸色有些发红的回道:“陛下交代的事,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