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内,崇祯愣愣的听着朱常淦将孙承宗扶到了首辅的位置上,不由眉头紧锁。
“75岁的首辅?他能胜任吗?”
他之前曾一直下旨希望孙承宗入朝,但却没有想将他放在这么高的位置。
“不过,让先生为首辅,到底还是比较稳的。”他叹了一口气,“怎么也该比之前好!”
崇祯口中说的之前,是崇祯二年。
他下旨扩大内阁,为了展现新气象,要求朝臣们通过朝堂公开推选内阁人员。
结果朝堂经过明争暗斗之后,十个名单摆在了御案面前,直接傻眼了。
除了两个宦官党余孽之外,全是东林党成员。
这也是崇祯开始对东林党保持警惕的原因,但名单已经选上来了,自己点的菜,不管再难吃,也只能咽下去。
所以他最后用“占卜”的法子,让焚香祭祖,让列祖列宗和上天来帮忙选拔,钱隆熙、李标、赖宗道、杨景臣等人也因此入阁。
大明朝内阁第一次有了九名内阁大臣。
现在回想起来,崇祯的脸上火辣辣的烫,“儿戏啊,大明一朝估计也就只有朕以占卜选内阁了吧,朕这一点属实......”
他余光突然扫到了独孤先生进书房,连忙止声,看向眼前的文章。
“世子,我刚从外面回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再有几日就可去考童生了。”
“不是应该已经过了吗?”崇祯怔了一下,印象中京城那边的童试已经过了的。
童试的考试时间,一般在农历二月,三年两次。
“今年不同,年初大雪纷飞,其后我们湖广闹匪患,以至于往后延了些日子。”独孤先生看着崇祯的文章,不由叹然道:
“本来以王爷的意思,让你明年再考的,但我将文章给几位好友看了之后,都以为不该埋没汝之光芒。”
“先生,不是和您说了,别拿着这些东西给别人看吗?”崇祯脸色有些难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独孤先生捋着胡须道:“世子低调,但我这当老师的却不可不尽心。”
“那几位往年都是县里、府里的主考官,让他们过上一眼,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崇祯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合着这是担心自己连一個童生都考不上?
看着崇祯不服气的样子,独孤先生笑着打了个谜,“等你考试之后,就知道了。”
崇祯眼中光芒闪烁,却不以为意,余光忽然闪过一道绿色,他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想往外溜。
却被一声清脆的声音给叫住了,“世子,王爷请您去用膳。”
“呃......知道了。”
崇祯有些头大,让他学习四书五经,写文章,甚至治国他都没有感觉多累,但唯独在面对襄王朱翊铭的时候,他有些顶不住。
“先生,要不要同去?”
独孤先生摇头,虽然王爷对他礼遇有加,但终究是皇家贵胄。
家宴,他们这些人是不能入席的。
“父王!”崇祯硬着头皮来见襄王朱翊铭。
襄王朱翊铭正在训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闻言脸色立马笑逐颜开,“吾麒麟儿来了,来,坐父王这边。”
他一脚踹在那个十来岁孩子的腚上,“你给我滚下去。”
那个孩子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与崇祯错身的时候,眼中的嫉妒、怨憎之意尽显。
崇祯来襄王府这些日子,人还不太认的准,除了朱常澄他认识,襄王的几个子嗣,他都叫不上来名字。
“吾儿,来,独孤先生说今年你便可参加童试,为父我甚感欣慰,故而做了一桌全牛宴。”
崇祯脸都绿了,这一茬就过不去了是吧?
“父王,耕牛乃本朝民生之根本。春雨一犁鞭不动,夕阳空送牧儿归......何似阿婆牛背稳,春风一曲太平歌。
这么多的圣贤赞扬耕牛,父王却让儿吃牛,岂非陷我于不仁不义?”
“嘶~”襄王朱翊铭闻言猛地拍自己脑袋,“伱看父王这糊涂啊,怎可让吾儿违背圣贤之意,来人啊,把这些都撤下去。”
下人们顿时从外面鱼贯而入,将所有带牛肉的饭菜给端了出去,只剩下一碟青菜和白米饭。
崇祯刚想端起来饭,豁然想起,这不是在宫中,连忙道:“父王,您不吃吗?”
襄王朱翊铭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吾儿饿了就先吃着,但别吃太快,父王让人给你做全羊宴去。”
“......”崇祯嘴角抽了抽,手不自觉的揪向自己的头发。
子不可违背父亲,他已经拒绝了父亲的全牛宴已经有些过分,若是再次违逆,于心难安。
看着朱翊铭小跑着出去的背影,他是又气又感动,眼眶渐渐发红,口中喃喃的说道:“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
“朕从来没有经历过啊!”
他又想起朱常淦和独孤先生说的那些话,“如果从小有一个这样关心朕的父王,那我的性格或许不会如此吧?”
“那这大明朝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崇祯想着想着,眼睛竟不自觉的迷了眼。
他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将青菜扒拉进自己的碗里,大口大口的塞入口中。
等襄王朱翊铭兴高采烈再次让人端着菜上来的时候,豁然发现空了,他不禁问道:“人呢?”
丫鬟连忙道:“回王爷,世子回去去念书了,他还说......”
“世子还说什么?”
“世子说,如果王爷过来,不用再叫他过来了。”丫鬟怯生生的说道。
王爷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叹了口气,“吾儿刻苦,父复何求?!”
......
与此同时,乾清宫之中。
“臣叩见陛下!”,兵部尚书杨嗣昌前来觐见。
“文弱,朕想和你再议一下‘四正六隅,四面张网’”朱常淦拿着杨嗣昌的奏疏。
会兵十万,增加粮饷280万之巨。
将陕西、河南、湖广、凤阳这四个流民军活动区作为剿杀主战场,即“四正”。
同时在延绥、山西、山东、应天、江西、四川六省布防,压缩包围圈的同时防止流民军外逃,即“六隅”。
限制农民军的流动性,各个击破,达到歼灭的目的。
杨嗣昌郑重的说道:“陛下,臣之所以制定这样的策略,除了明军四处追逐流民军,征剿效率低下外。最重要的便是流民军从不曾有效组织体系,无法建立根据地。”
朱常淦沉吟片刻,“此举短时间内或有成效,但最终却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