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给桑噶尔寨处理了一下伤口,曹化淳再次下令,“除将领之外,所有的降卒一个不留!”
“是!”黄得功、孙应元等将领领命飞奔了出去。
大明朝,对于杀满洲鞑子的首级,赏赐十分的丰厚。
其中各种敌人都有不同标价。
明初,鞑靼人头最贵,女真人头次之,倭寇人头最便宜,白菜价!
以鞑靼人头人头来说,士兵得敌首级一个,便可酌情升一级外加20两银子,若是不取军功,可得赏银50两。
努尔哈赤整合女真之后,女真人的首级价格水涨船高,在萨尔浒之战之后,女真人首级的价格已经和鞑靼人一样了。
李邦华忍不住劝道:“曹督师,如此杀俘虏,就不怕朝廷之中有人弹劾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陛下来之前就已经说过,除了将领之外,其他等无需用来献俘。”曹化淳看着对方,冷冷地说道:
“增加这三千俘虏,人吃马嚼不说,还要拖累我们的行军步伐。”
李邦华愕然,陛下竟然连这个都交代了?
……
外面勇卫营、京营、白杆兵的将领让俘获的鞑子挖坑,一直挖了有两个时辰,才挖好大坑。
紧接着由鞑子将战场上死掉的尸体一具具扔了进去。
最后随着一声令下,在火铳的震天响中,鞑子们一个个惨叫着栽进了坑里面。
然后明军一拥而上,将敌人的首级给砍了下来,然后开始将尸体一具具推入坑中,准备填土。
王朝历史上,以斩首数论军功的朝代有两个,一个是秦朝,另外一个就是明朝。
秦朝斩首数的用处并不止于晋升,它还能为亲属赎身,为自己免罪以及其他等等功用,也正是出于对于军功的渴望,使得秦国军队战斗力相当的强悍。
大明朝在永乐朝之后,朝廷调整了战略,变攻为守,极少像明初那样动不动就大规模出境的作战的作战。
逐渐确立了以战功和首功作为衡量军功的标准,而首功就是指的斩首数目。
黄得功的腰间挂满了头颅,却咬文嚼字道:“古人杀贼,筑的那玩意叫啥来着?”
孙应元回道:“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
“对对对,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黄得功笑着跳了下去,然后将鞑子的尸体一具具给拖了出来,“若只是杀贼如何能震慑敌人?”
然后在地上堆砌成一个地基的样子,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将一些尸身给拖出来垒上去。
有人不住的往上面填土,夯实,防止尸体掉落下来……终于,满蒙鞑子的尸身给堆积成了一个小山。
张世泽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
黄得功鄙夷的看了张世泽一眼,“拽什么?”
而他们所作的这一切自然也落在了曹化淳的眼中,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若如陛下所说,勇卫营、京营、白杆兵是为了威慑、牵扯敌人的话。
京观虽然看起来野蛮又残忍,但同时也是很必要的一种威慑手段。
“撤!”
随着一声令下,勇卫营、京营、白杆兵暂时战术性撤退。
……
与此同时,
朱常淦已经再次出现在了乾清宫内,他听说了昨夜崇祯对衮衮诸公的痛骂,不由有些惊讶。
“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样闷骚的一面?”
这么多年憋的太狠了?
竟然让他给装到了。
王承恩看着皇帝自言自语,心道陛下这不会又犯病了吧?豁然发现皇帝看着自己,连忙眼睛的余光看向别处。
此时外面小黄门进来,“陛下,宣大总督,卢象升求见!”
朱常淦目光猛然大亮,“哦,快宣他进来!”
自己给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吴阿衡等人传旨,让众人按兵不动。
唯独给卢象升多了一句,让他接到旨意,即刻进京。
沉稳的脚步声传进来,一个皮肤黝黑,棕髯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臣卢象升叩见陛下。”
“快,请起!“
朱常淦看着眼前这人,脸盘方正,天庭饱满,目光炯炯有神。
卢象升同样是文官出身,最后却当了武将。
他创造了一个明朝史上少有的战绩,带着几百标兵把20万农民军打得溃不成军。
“朕听说,你在反贼口中被称呼为‘卢阎王’?”
“臣不敢!”
卢象升其实也就是近两年才声名鹊起。
崇祯七年,卢象升赴任郧阳巡抚。陕西的农民军在洪承畴的追击之下,被迫转战山西,到了山西,曹文诏等人又对农民军继续穷追猛打,农民军乘着黄河结冰,向南到了湖广地区。
郧阳府多山区,便于农民军防御和隐藏,又是数省的交界处,便于转移,所以成为了农民军进攻的重灾区,原郧阳巡抚蒋允仪无力剿灭,治下六个县都被农民军占领。
结果,卢象升手中只有几百兵马就前往偷营,再加上他作战勇猛,期间额头中了一剑,却还是奋勇杀敌,如此不要命的打打法直接将敌人给杀溃了。
也正是因此,崇祯将他认命为五省总理,主管五个省的兵马。
崇祯时期剿灭反贼有两个主官,一个是陕西三边总督,另一个就是五省总理。
前者洪承畴,后者就是卢象升。
去岁,也就是崇祯九年,清军第四次入塞劫掠,威胁京师,是为丙子之变。
卢象升紧急入卫京师,崇祯任其为宣大总督。
“卢爱卿,朕还没有吃早膳,正好一起。”朱常淦拉着卢象升,伸手示意王承恩赶紧让人上御膳。
“卢总督,朕这次招你进京,是想和伱商量一下对敌之势……”朱常淦瞅着这个皮肤被晒的发黑的汉子,手上龟裂的老茧,足以说明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罪。
说着,他将锦衣卫的奏报直接递给了卢象升,“这是这几日的军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卢象升一路进京,闻听总兵吴国俊率先逃走,密云总督吴阿衡在这一仗之中败退让出了墙子岭,不由大骂这一仗打的窝囊。
可现在看到勇卫营、京营、白杆兵竟然一战歼敌一万三千人,不由猛地拍大腿,震的虬髯颤动,“好,实在是解气……”
豁然惊觉这是在皇帝面前,连忙请罪,“请陛下治罪。”
“朕治你什么罪,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捷报!”
“捷报!”
就在这时,听的后面一阵喧哗,两人同时起身,景象外面。
王承恩早已经跑出去,从传信兵手中接过来,快速进入乾清宫,交给皇帝。
朱常淦打开,“通州捷报,歼灭蒙古骑兵,两千八百人……”
看到卢象升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于是将捷报给递了过去。
卢象升看着奏报,胸膛起伏,呼吸急促,猛地跪下,眼眶竟有些发红,“陛下,臣愿前往前线杀敌!”
朱常淦目光肃然道:“朕让你回来,就是给你这个机会,卢象升接旨。”
“即日起,卢象升为蓟辽总督,率宣、大、山西三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截住满清后路,朕第三次赐尚方剑。”
卢象升扫身而诡,“臣卢象升,接旨谢恩!”
“朕就不留你了,即日启程!”等用完御膳,朱常淦笑着将卢象升给叫住。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朕要交给你处理,总兵吴国俊已经被锦衣卫给抓回来了,监军太监邓希诏,朕也一并交由你处置。”
说白了,就是给你这蓟辽总督立威的机会。
当值第一剑,先斩一个总兵加一个监军,这分量应该足够了。
卢象升看着皇帝,目光如烈阳,似乎要将朱常淦给融化了,“谢主隆恩!”
……
襄王府,
可能是昨夜一下子就这么多年的郁气给发泄了个干净的缘故,崇祯今日过来之后心情格外的舒爽。
他冲着王府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和颜悦色,下人们一个交头接耳,“世子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看上去不像,今儿个看上去喜庆的很。”
“世子今日之文章,相比往日开朗了许多,是有什么喜事吗?”独孤先生看着崇祯的文章,忍不住问道。
“大喜……”崇祯其实很想和独孤先生分享一下大明朝的喜事,但想到此刻的襄阳府压根就不可能知晓,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下,回道: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喜;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也是喜。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同样是喜。”
“日子苦也是一天,喜也是一天,为何不喜呢?”
独孤先生看着崇祯,良久叹道:“世子大才,今日王爷本来还想让我劝慰一下世子,想不到世子竟然看的比老夫还要透彻。”
“……“崇祯被这么赞誉,老脸不由通红,“先生谬赞了。”
“世道艰难,儒学精义是死的,但能从获得道理,便是超脱,世子不必自谦。”
很快,到了晌午时间。
襄王朱翊铭在外面看到崇祯从里面出来,气色不错,自己的脸上也欣喜,“谢先生开导。”
独孤先生却是摆手:“世子聪慧,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哦?”襄王朱翊铭不由一怔,等听了独孤先生的话,不由更喜,“想不到吾儿竟然因祸得福,此大善。”
“走,父王又给你寻了一个京城来的厨子,号称曾经给陛下做个菜肴,你一定要尝尝。”
“啊?”崇祯脸顿时如便秘了一样,上个月宫里有个老御厨回乡,不会就是他吧?
“父王,我今日不想吃京菜,想尝尝咱们本地菜……”
就在这时候,王府管家突然跑进来,“王……王爷,门外有一队人马,说是从京城宫里来的,让您出去接旨。”
“接旨?”襄王朱翊铭脑子嗡的一声。
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藩王在自己的封地,无故不得外出,老老实实不招惹事儿,往往一辈子都接不到皇帝的旨意。
所以一旦有旨意到了,那基本上不是申饬就是责罚。
搞不好可能还要掉脑袋。
襄王朱翊铭此时腿肚子都忍不住有些打转,想筛糠一样发软不听使唤。
可皇帝的旨意到了,他不敢去去接旨,怠慢了被传旨太监记恨上,上奏上去说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在管家的通知下,此时家里人全都动了起来,在襄王朱翊铭带领下,来到院子中央跪下接旨。
陈公公朗声道:“襄王朱翊铭接旨,朕前些日子梦见襄宪王,惊觉襄王一脉久为进京,朕甚为孤独,想见一面……”
等念完,看着楞在原地的襄王朱翊铭道:“襄王,接旨啊?”
“哦,对……臣领旨谢恩!”襄王朱翊铭豁然愣过神,连忙接过旨意。
左右看了看,拿出来一片金叶子,塞入对方的衣袖之中,忍不住问出来心中的问题,“陈公公,陛下怎么会突然招本王入京?”
陈公公捏了捏厚度,“陛下不仅招了襄王府,而且还招了福王,说太久没有见各地藩王,以后没过一段时间就招几个人进京叙一下……”
“本王谢过陈公公了。”襄王朱翊铭终于送了一口气,“来啊,陈公公一路劳顿辛苦,带去喝口茶。”
管家立时会意,“陈公公这边请!”
来传旨的是王承恩的人,姓陈。
来之前已经被王承恩给交代过,见到襄王行礼,连忙说不敢,但毕竟跑这么远,这种小恩小惠却是受之有理的。
……
院子中间,一家人陆陆续续的已经站起来。
襄王朱翊铭看着圣旨然后又看着崇祯,“吾麒麟儿,竟然真的让你给说准了,陛下竟然准了。”
“准了?”襄王的王妃有些懵逼,不明所以。
襄王朱翊铭快步走过来,抓着崇祯说道:“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想和你进京的事情不?”
“陛下竟然准了?准许父王进京了。”襄王朱翊铭兴奋地说道:“按圣旨上的日子,本王正好可以和你一起进京。”
“这……确实太令人匪夷所思。”崇祯一脸惊奇,脖子却有些发红。
崇祯看着襄王朱翊铭兴奋的发红的眼眶,他的眼眶竟然不禁跟着也红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这旨意就是他下的,那一夜襄王和崇祯说了那么多,讲了那么多的不甘和心酸。
崇祯回去之后,辗转反则无法入眠。
于是爬了起来,让王承恩下了这么一道秘密旨意。
在自己看来,这一道旨意,不涉及军政,应该对大明朝、对朱常淦的计划没有什么影响。
“朕终于可以为你做点什么了!”崇祯在心底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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