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信王”造成的影响不仅仅表现在武昌府,还对其他反王有极大的影响。
这种情况就如同后世的车商,一旦有一家降价,其他家也得跟着降价,要不然自己的车卖不出去。
做反王也是如此,“信王”将自己的金银分了出去,并且给百姓分田免粮,那其他反王如果不跟上,饥民全都一窝蜂地都投靠“信王”去了。
谁还来投靠你不是?
以至于陕西、山西、河南、湖广以及其他各省,活跃着的数十万各股农民军也纷纷打出了“分田免粮”的旗号出来。
扯大旗拉虎皮,先将人笼络在自己身边再说。
……
岳西山,光线从树梢撒落在地上,一个满身英气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衣装,手中铁枪翻飞如龙。
除此之外,还有一排女兵,皆是甲胄在身,身材结实高大,虎背熊腰。
练完枪的红娘子走入亭子之中,问属官,“老三回来没?”
“回大当家的话,三当家还没有回来,但传信回来了,已经入了武昌府,但信王并没有见他。”
红娘子眉头轻轻动了动,“没有见到?这是为何?”
“说是……我们诚意不够,既然想见信王,自然是要王对王,岂有让属下过去相谈的道理?”
“……”红娘子的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她原本就英气袭人,再加上这些日子连番征战。
如今她手底下的人手也有八万之巨,一口气将安庆府以及周边的所有官军给打败,将岳西山以及安庆、庐州府作为根据地,辐射周遭数百里之地。
相比以往,多了几分威严和杀气。
但那一丝杀气一闪而逝,很快变的温和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王对王……信王的意思是希望我过去?”
女兵没有说话,红娘子沉吟了片刻,“庐州府那边的分田事宜做的怎么样了?”
“回大当家的,已经在稳步推进,但庐州府那边毕竟离我们远一些,人马也没有安庆这边多,所以总会遇到一些抵抗。”
“这个不怕,只要我们将土地给分下去,百姓们自然就会帮助我们与贪官污吏、劣绅们抵抗。”红娘子接过一碗茶,一饮而尽。
如今的她已经深刻地理解了朱常淦的意思,也明白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之所以成功的那句“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闷头发展自己的根据地,提高自己的实力,保卫自己的地盘。
储备充足的粮草,增强经济实力,经济是一切的基础。
不着急称‘反王’,在自身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贸然称王,只会树大招风,吸引官军的主力来围剿。
等待时机成熟,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的。
这也是她为何占据岳西山以及安庆府的原因,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都可以发展。
而她的势力之所以发展的如此之快,正是得益于分田免粮。
他们将那些官僚、乡绅们的田地分给那些穷苦百姓,当然不是随便给,而是要对方家里出青壮,参军满五年,土地的所有权才归其所有。
除此之外,还给他们灌溉的水车,耕牛等,也是按照参加义军的人数来分。
比如你们家有两个人参加义军,就多给你们三十亩地,一头耕牛,反正这些东西也都是从官僚乡绅那里抢过来的。
此举既可以吸引百姓参军,又将这些地方变成了自己的根据地。
一旦这些土地开始产量,百姓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耕地,也会坚决地拥护自己,到时候,粮草也好,兵源也罢。
就如同麦子一样,每年都会长出来一茬。
只要运作的好,这数百里养活十数万大军不成问题。
也正是这个策略,在南直隶地区,掀起了极大的浪潮,如星星之火,将这些地区给彻底燎了起来。
百姓们看到可以不用交租子,自然心思也活泛了起来,跟着起义军闹。
以至于红娘子军所到之处,官僚、乡绅们无不胆颤心惊。
红娘子突然问了属官一个问题,“桂宁,伱还记得不记得姑爷了?”
属官怔了一下,眼神异样,您不是说谁都不许再谈论姑爷了吗?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的,“自然是记得的,从容、冷漠,气质风度,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折。”
红娘子白了她一眼,“想不到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本来就是嘛!”
红娘子没有说话,而是顿了一会儿,她之所以让三当家去见信王,就是有种感觉,此人自己有种异常熟悉之感。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有种熟悉感,但就是有种这样的直觉。
如今三当家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连面都没有见到,不由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桂宁咬了咬嘴唇,“姑爷虽然不是东西,但他的理论和纲领却是很厉害的,要不然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发展到如此大的规模。”
“是啊,他之前的理论让我们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可如今战场瞬息万变,接下来的该怎么处理,不是按部就班就可以解决的……”红娘子面露愁容道。
后半段她没有说。
但桂宁知道大当家想说什么:要是姑爷还在的话,也许情况比现在要明朗的多。
“算了,不提他了,造反本来就是将脑袋挂在腰带上,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前面还有一个信王盯着,官军即便是打也是先打他,我们继续闷头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最要紧。”
“一会儿我去见一下新加入队伍的新兵,如今兵源不断,但整体战力却是在下降,急待解决。”红娘子提着铁枪,英姿飒爽的踏步而出。
……
前有匪寇,后面士子们的阵势却也是越演越烈。
南直隶的廉政司介入,开始查抄之前官僚、乡绅的贪腐,私自收税。
有了熊文灿的例子,士子们对于贪官污吏更是没有了一点发憷,不管他们是哪个衙门,后台是谁,直接就抓,但凡敢反抗,士子们就一拥而上。
他们下手是真的黑,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南直隶的官场彻底变成了一锅粥。
乡绅们也叫苦连天。
日子是真的难过。
他们竟然从未如此的希望朝廷派官兵过来,将那些流寇给赶走。
南直隶的漕运总督朱大庄别说派人下去收租了,就连他自己都跑到了京师,向皇帝告状来了。
“陛下,求您了,把我调回京师吧,我实在顶不住了。”
朱常淦看着他,“埃?作为朝廷封疆大吏,你怎么能擅离职守?来人啊,将他给我拉下去,打入诏狱之中。”
“呼啦~”
东厂的人进来,将朱大庄退去官帽,拖了出去。
朱常淦敲了敲御案,“乱起来了好,乱起来了,说明江南离安定就不远了。”
这才是自己当初给江南设计的轨道,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百姓们影响没有那么大,官场和乡绅们不好受而已。
闹吧,继续闹吧,等什么时候真的承受不住了,也就该五大营入场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来人。”
王承恩颠颠地跑了过来,“皇爷,您有什么吩咐。”
“给锦衣卫韩千户传令,让他折腾的厉害一点,给江南再添把柴。”
“是,皇爷!”
没等王承恩离开,朱常淦突然兴致上来了,“陈圆圆这两天在干嘛?”
“回皇爷,好像在绣屏风。”
“绣屏风?”朱常淦愣了一下,“走,去看看去。”
……
随着进入八月,京城的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寒,蒙蒙秋雨给整个皇宫披上了朦胧的细纱,恰似染上了一抹怜愁。
陈圆圆虽然住的只是承华殿的偏殿,但因为是未来东宫,其中房舍、假山、庭院、湖泊风景也都堪称一绝。
眼见皇帝突然到来,承华殿的宫女连忙施礼,却被朱常淦给制止。
他轻轻的迈步进入其中,却见陈圆圆水润的月亮正往外撅着,目光炯炯地盯着屏风,十分的入神。
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一架美人屏风。
宫里的美人屏风许多,但这一屏风却是令朱常淦眼睛猛地放亮,用料精美是一方面,关键这上面的美人图,她们没有穿衣裳……
直到感觉到帮她扶着的宫女异常,陈圆圆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挡在皇帝的面前,“不给看……我还没有画完。”
朱常淦却是眼睛如牛蛋一样,惊异地问道:“想不到陈昭仪竟然还会绣这等高雅之物,这功底,这阵线,纤毫毕现……对了,这几个美人在干嘛?”
图上两美人叉腿交叠……
陈圆圆脸蛋酡红,用团扇将屏风给盖住,撒娇道:“不和你说!”
这屏风本来就是闺房助兴之物,“磨镜子”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如今被皇帝如此直白的问出来,她恨不能一头找个缝隙钻进去。
脸羞愧到了极致,鲜艳欲滴……可她越是这样,朱常淦反而也愈发地来劲儿了。
“朕也出来尝试一下这屏风上的。”
王承恩见状,连忙招呼其他太监宫女出去,想了想,又招呼一个宫女过来,“去,把新入宫的刘选侍给叫过来。”
“是,王公公!”宫女红着脸跑着去隔壁叫刘选侍去了。
自从陈妃怀孕住到后宫之后,皇后就又选了个秀女添了过来。
明代后妃。
等级从上到下,分别是皇后;皇贵妃;贵妃;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淑女。
怀孕的陈妃,虽然成为妃,其实也只是一个嫔妃,只有她生下儿子,才能母凭子贵,升为妃。
而陈圆圆则只是昭仪,新入宫的则更只是选侍。
嫔妃想往上爬,尚且要费心思,何况她们这些连嫔妃都不是的,就只能更加的卖力,比如这屏风。
就是陈圆圆想拉着刚刚入宫的选侍琢磨出来的。
很快,刘选侍就被带了过来,王承恩将房门给关好,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赶远一些,自己却是坐在台阶上,手里拿出一个小沙漏。
抬头看天,
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压低,仿佛随时都要吞噬整个皇宫。
雨滴打在屋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弹奏着时间的节奏。
街道上,雨水与泥土融为一体,形成一片泥泞。
行人匆匆,踩在泥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但很快就被新的雨水冲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车轮碾过,溅起的水花与泥点,像是一幅混乱无序的画面。
小贩们撑起了彩色的雨伞,雨衣在雨中显得格外鲜艳。他们的叫卖声在雨中显得悠长而有力,与雨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市井小民的交响乐。
在巷子里,雨水漫过石板路面,形成一条条小溪。
巷子两旁,破旧的墙壁上长满了苔藓,显得更加古老而沧桑。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猫跑过,它们小心翼翼地踏过泥泞,生怕弄脏了脚掌。
然而,在这片湿润的灰暗中,偶尔也会看到一抹温暖的光亮。那是街角的小店,老板娘挂着一盏盏红灯笼,灯火通明,给行人带来了几分温暖和希望。整个世界在雨中变得柔和而缓慢。
人们不再急匆匆地赶路,而是放慢了脚步,享受着雨水带来的宁静和清凉。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王承恩才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低声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军机处孙阁老和杨尚书他们还在等着。”
片刻之后,房间里面传出来一声,“知道了,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王承恩一脸恳切地劝道:“陛下要注意龙体。”
“滚!”
“……”王承恩只能闭嘴。
他拧着眉,目光盯着手中的沙漏,“陛下这病情难道对这方面也有影响?”
以往,他这沙漏只到一半,皇帝就从里面出来了,可这次已经马上下完了,皇帝却还在里面,这明显有问题。
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不行,回头我再问问章御医,陛下如此不知节制,对于大明来说,可未必是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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