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下的目光,几乎都被两处吸引了。
一处是潼关,在得知梁王反叛,且从河东进入关中之后,慕容超就派遣大将军娄居士率中军精锐八万人去往关中支援。
但潼关被梁王叛军抢先占据之后,娄居士的八万燕军精锐再想进入关中,就不得不去攻打堪称天险的潼关了。
另一边,慕容盏合兵十万人,顿兵城下,已经开始修筑营垒,打造攻城器械。
看起来对长安是势在必得。
这两处战场的胜负,直接关系到关中这一帝王之基的归属。
如果让梁王慕容盏先攻下了长安,那么占据关中、河东之地的慕容盏就有了非常大的地理优势。
跟这两处对比,河内双方超过十万军的对峙,却出奇的平静没有掀起太多风浪。
河内方向有冀州都督夏王慕容麾的两万五千兵马,以及左将军赵翊率领的步骑四万余人。
怀县城内,守军算上协助守城的壮丁加起来不足三千人,燕军加起来已经接近七万人。
叛军方面的人数跟燕军相距不远,也在六七万人上下。
代国公拓跋余庆在赵翊率军赶来之后,还把所部往后扯到了野王一线,这让怀县城内的守军松了一口气。
显然,洛阳城里的皇帝和一众执政大臣们对于河内战场的情况是很不满意的。
“赵翊还没有出兵吗?”
朝堂上,慕容超很是无奈的问道。
兵部尚书、辅国大将军段义弘道:“回圣人,赵翊的奏表上说了,需要几日时间修整。”
慕容超皱着眉问道:“段大将军是大燕名将,身经百战,以大将军之见,这赵翊所奏是推诿,还是实情?”
段义弘倒是很耐的解释道:“圣人也曾率军出征,应该清楚军情瞬息万变,赵翊刚刚率军前往河内,需要几日安营扎寨,侦查地形地貌也是应有之义,而且河内的形势陛下不必太过担忧,即便赵翊不能击败拓跋部叛军,但他跟夏王联手足以御敌。”
慕容超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问道:“那关中?”
段义弘叹了口气道:“关中已经失了先机,若是娄大将军不能在长安陷落之前攻破潼关,那关中不为朝廷所有了。”
慕容超闻言脸色有些阴沉,情况恶化的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计,真是后悔不及啊。
不是没人提醒他啊
“往事不可追,眼下情况虽然危机,但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是关中失守,朝廷仍旧可以调集陇右、蜀中、河西的兵马,重新夺回关中,臣以为,眼下当先解决瓦岗军。这等逆贼袭击先帝龙舟,如今又接连夺取山阳、济阴、东郡,若任其做大,必是心腹大患。”
这时候尚书令高士则朗声建言,让一众大臣叫苦不迭。
这位德高望重的高令公说的对不对,非常对。
瓦岗军是袭击过先帝龙舟的大逆,肯定是要剿灭的。
但是,但是,但是。
眼下关中都快没了,娄居士的八万精锐被堵在崤函道里,高阳王慕容颌手握两万兵马能不能守得住长安城?
那可是西京,一旦落入慕容盏之手,象征意义太大了。
但瓦岗军却又不能不管,已经发展到十余万人的瓦岗军在已经夺取了数郡,若是放任下去,西边关中不是朝廷所有,东边的兖州和青州也不是朝廷所有。这大燕天下可就要分崩离析了。
可现在朝廷的兵力,实在是相形见绌。
洛阳城内现在只有不足四万兵马,娄居士率领八万大军还在崤函道里,即便是不能即可攻入关中,这些人也是不能轻动。
其余各地呢,荆楚和江淮、徐州都表示奉诏勤王,军队都在路上。
至于江东,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自身难保。
驻守江东的征南大将军莒国公在去年年底就开始几次请求朝廷派遣中军精锐过去协助平定曹元静叛乱。那个时候曹元静拥兵不过数万。
现在姓曹的已经发展到十万人了,并且自称天子,改元年号,越发难制。
荆楚方面,宗室大将荆州都督长沙王慕容德舆率步骑两万余经南阳宛城,趋颍川。
至于徐州方面,裴敏之率一万五千人步骑走黄河故道,经通济渠北上。
离得最近的豫州军,被调到了荥阳陈留一线,以护卫运河畅通。
而江淮方面,李元徽出兵一万余人,沿着颍河北上,也是走颍川北上洛阳的路。
看起来李元徽出兵不多,但慕容超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本来李元徽去江淮不过数月,能有多少兵马?之前淮南军马都因为涉及谋反而被肢解,发配的发配,杀头的杀头。
能拉出一万多兵马,已经算是公忠体国了
想起李元徽,慕容超心里又是一阵悔意,随后看向了人群之中的散骑常侍李孝俨。
“李常侍,你可有何高见?”
李孝俨一听慕容超叫到自己,也是有些意外,他虽然是东宫属官,可就做了几个月就因为先帝驾崩,新皇登基水涨船高,被任命为散骑常侍。
但在朝中,他算是根基浅薄,这一帮宰相和尚书,御史大夫面前,他可不觉得有自己说话的份,但很快他就想通了,应该是圣人又想起四弟那封信了。
既然圣人开口问了,这话肯定是要说的。
“回圣人,微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梁王叛逆,且与突厥人勾结,认贼作父,此国贼也,必先翦除之,以安定人心。瓦岗翟让,本朝廷旧吏,畏罪反叛,臣以为可暂且与其虚以为蛇,甚至授予其官职,只要他不生乱,朝廷可以集中精力,全力扫平梁逆。”
高士则直接就斥责道:“与叛贼议和,岂不荒唐?且瓦岗逆贼还曾袭击龙舟,以致先帝落水,此国仇家恨也。”
“高令公此言差矣,昔日汉光武帝久攻洛阳不下,宽宥杀兄之仇的朱鲔,许其官爵,以成佳话,陛下为何不能效仿光武帝,宽宥翟让等人,以解燃眉之急?”
说话的是左仆射薛楚,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到的像是个武夫一样,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高士则闻言立即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杀兄之仇,如何能跟父仇相提并论?”
薛楚道:“先帝乃是病亡,个中之由高令公难道比疾医还清楚嘛?”
两个宰相在朝堂上直接交锋,这样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
毕竟都到了这个位置了,谁还每个嘴替?但眼下的形势也确实火烧眉毛,所以两人都亲自下场了。
最后,朝议也没议出个接过来。
但慕容超在众人退下去之后,又再次召见李孝俨。
“李卿之议,朕深以为然,不知道李卿可愿意替朕去陈留,约见翟让主持招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