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徽率众赶到战场,还有数里的时候,李三的心思就到了。
“梁郡公,武威公已经率军去冲敌军主帅的本阵了。”
李三留下的信使,只报告了他的去向,并没留下其他的话语。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兄弟,能够把握住战机的。
李元徽见状,望向三哥的进军方向,看样子是打算绕过了数万骑军的正面战场,画一个长长的弧线,前去突击东军本阵进行斩首行动。
“罗士襄!王弼!”
“你二人,各率本部骑军,从右侧绕行突袭,策应武威公。”
“诺。”
罗士襄本部一直保持着五百人的数量,已经变成了全员具装甲骑,而王弼统率的怀远营有一千五百人,是轻骑。
这一支两千人精锐骑兵,足够策应配合三哥进行斩首突击了。
随后,李元徽让堂兄李玄道部立即换马,进行简单的修整,而他本人则带着几个亲随上前观阵,寻找进行突击的最佳地点。
却没想到一支东军骑兵发现了李元徽和韩全等几人,奔着李元徽就来了。
李元徽看着这约百人的骑兵,直接就选择了跑,不过一边跑,李元徽还一边手持弓矢,频频回射追上来的骑兵。
毕竟是从小打下的骑射底子,这几年戎马倥偬,骑射功夫也没落下,因此每发一矢,必有追兵应弦落马,连着射杀十余人。
韩全则手持长槊,护卫在侧。
常雁衡远远望见直接率领数十骑前来接应,东军骑队也不敢追了,于是退去。
“大将军神射,例无虚发!”
“大将军神射,例无虚发!”
随着一个跟随李元徽的亲随首先喊道,于是一众人全都高声应和。
李元徽面上坦然受之,心中却哭笑不得,平素骑射功夫其实也不错,时常射猎,毕竟古代娱乐生活少,但今天的准头却真有点离谱。
这例无虚发的,给他说的都有点心虚了。
不过这一趟李元徽在绕行的过程之中,也发现了东军阵容薄厚,也当即就命李玄道,率领剩余的六百具装甲骑,对着西北角的东军进行冲击,由此处入阵,然后从南边出阵。
若能凿穿,东军必溃。
因为已经看到了双方激烈厮杀的终点区域。
李玄道领命而去,率一众甲骑鱼贯而出,气势如虹的冲向了东军。
而另一边,李三率领的数千骑军在画出一条大弧线之后,直接从侧翼杀入了东军本阵。
段义弘见状,心下大骇,他知道这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不远处那面红底黑字的“李”大纛,不是李三就是李二。这两兄弟全都是都身先士卒,善战无前的强人。
尤其是三郎李玄庆,膂力过人,号称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但他此刻却动不得,因为作为主帅在这种鏖战之时,任何的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
于是除了传令加强右侧防御之外,段义弘什么都没做。
原本在左侧的弓弩手和长枪兵临时抽调了近千人去填补右侧,这也就给左侧步阵造成了安全隐患。
而李三郎率领重骑先是快速的冲击步阵侧翼,快速的击破了第一层防御。
随后却不妄动,而是率领重骑再度出阵,而后又再度入阵。
但向前被他重骑凿出来的口子,立即就有一支骑兵沿着豁口发动了冲击。
段义弘望着这支骑兵,随即辨认除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骑兵没有统一的戎服和武器,披着各种各样的兽皮和粗布衣服,有的甚至称不上衣服,只是用布匹裹扎在身。其中有的人披甲,还是铁甲,有的却连皮甲都没有。
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铁骨朵,弯刀,横刀,长矛,甚至还有大棒。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段义弘却丝毫不敢小看他们。
这些氐人骑兵是陇右的羌胡诸部,性格勇悍,甚至以战死为吉利。因此在单一次战斗中,羌胡骑兵能够承受极其巨大的伤亡,而仍具有作战能力和战斗意志。
段义弘是镇守西北的时候是跟这些人打过交道的,很难缠。
但好在羌胡骑兵缺少防护装备,因此箭矢齐射对他们的威胁非常大。
一波波的箭矢如雨点般泼洒而下,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呼啸而来的羌氐骑并打得稀疏了不少。
然而羌氐人果然性格勇猛强悍,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详,他们冒着箭雨策马狂奔,高速冲杀过来,弓弩手们只来得及射出两三轮箭矢,羌氐骑兵已经逼到眼前。
在这一瞬间,上百名东军将校和老卒一齐大喝:“站定!不得妄动!”
然后羌氐骑兵却像是一柄尖锐的铁锥,猛地撞了进去东军大阵。
中军侧翼当即被汹涌的骑队撞翻、撞碎,组成突出部的长枪兵被崩碎、盾牌被踏倒、辎重车辆被推翻。
整个侧翼步阵被撞得七零八落,双方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好在段义弘提前另一个方向调集了大量的弓弩手和长枪兵,才算把局势稳住,没被这些氐人骑兵直接冲烂了。
但临时调集过来,立足不稳的步阵自然也是挡不住李三郎麾下的重骑。
李三郎本人手中长枪如同蛟龙出海,挑、刺、拦、砸,连杀十数人,势不可挡的冲向了段义弘的将旗所在。
随后更多部队被调集过来,就连段义弘的身边的步卒都顶了上去,这才勉强李三郎的冲锋之势遏制住。
不过接下来,让中军大纛下的段义弘和他的亲卫们更加感到惊恐的事情出现了。
罗士襄和王弼的两千骑赶到了,此时他们突破的方向因为连续抽调弓弩手和长枪兵放李三郎冲刺的方向填,阵型变得不够严密,根本无法阻挡五百精锐甲骑的冲击。
罗士襄一马当先,冲入阵中,连续用大槊砸翻了好几个长枪兵,身后的甲骑紧随其后不断冲击下,侧翼阵型无法维持,王弼也审时度势的率领怀远营精锐轻骑跟在甲骑后面掩杀溃败步兵,扩大突破口。
段义弘见状也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其子段武达却拉着他坐骑的缰绳直接调转马头,又狠狠的抽了一下。
段义弘这一走,不管他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东军大阵都无法在维持了。因为主将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余下的士兵也就失去了战斗的意义,更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于是大规模的溃逃和投降开始了。
而步军大阵的崩溃,加上李玄道重骑凿阵这致命一刀,也终于让东军骑兵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这场爆发在豫州大地上数万人的骑兵会战,在持续了数个时辰之后,终于大局已定,胜负已分。
李元徽见状,也亲自带着最后的数千骑兵发起了进攻,加入到追逃逐亡,掩杀溃兵扩大战果的行列当中。
顺风捡人头还不会嘛?
随后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