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八月。
李元徽刚返回洛阳,长安的诏书也到了。
对于李元徽的所请,李源全都允准了。
李药师为青州刺史,爵位临淄侯。此战另一大功臣常雁衡,本官没升,因为上面十二卫大将军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李元徽为他请封了爵位,会稽郡公。是江淮一系将领之中,第一个获封郡公爵位的。
除了李玄道和李孝杰这两个宗室郡王之外,李元徽以下,常雁衡爵位最高。
并且又加封了银青光禄大夫,食邑两千户。
王弼则被加封常雁衡之前的爵位,怀远县公,食邑一千二百户。
此外,慕容三藏、黄君汉、刘元庆、陈瑱、何贵、陈琼、贾雄等诸将,也全都加封了县公,食邑全都是八百户。
李青莲和独孤颍也因为出谋划策的功劳,加了太中大夫,李青莲还因此爵封河源县子。
独孤颍没有封爵,但李元徽却任命他为齐王府长史,陕东行台尚书左丞。信重之意,非常明显。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元徽没干别的事,齐王府陆续又添了三個夫人。
徐州刺史裴敏之之女裴玉,以及前魏宗室,魏末帝之孙女曹凤。以及张家的十四娘,张出尘。
闻喜裴氏的女子入齐王府不算什么奇怪事,毕竟名门。至于广陵张家,那是齐王府目前声势最大的外戚,为齐王的诸多功绩出人出力出钱,贡献良多,除了张侧妃之外在进一个夫人,也算是巩固双方的纽带。
但很多人都非常奇怪,这魏末帝不是都绝嗣了吗?孙女哪来的?
但齐王说他是前魏宗室,魏帝孙女,那就是前魏宗室,魏帝孙女。
此举也被看做是对江东东魏的攻心之举,至于效果怎么样?
有可能是非常好。
因为此刻东魏建邺,东魏皇帝曹元静,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曹元静也算是一代枭雄,私盐贩子起家,后来起兵反燕,纵横江东未逢敌手,以曹魏宗室之后,成为反燕的明灯,并且建立了东魏,登基为帝。
但纵横江表之后,收取江东之后,面对李元徽的江淮军,却是吃尽了苦头。
十年间五次北伐,皆不得其功,损兵折将。甚至水战都没打过江淮军。
最后一次北伐濡须,更是输得惨不忍睹,辅佐他建立东魏的第一功臣,被他比作诸葛武侯的张弘平,也病逝了。
而他在第五次濡须之战后,其实身体就一直不好。面对日益强大的大唐,他只感到有心无力。
加上战败的心理压力,能挺到现在都算是他心胸开朗了。
曹元静躺在榻上,看着殿中的一众大臣,长出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会先张司空一步走,但却没想到,张司空先我一步,这是老天不想让我成就功业啊,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夺走我的张先生呢?”
下面伏地的众人皆啜泣不已,而曹元静则稍显吃力的侧过头,“太子和吴王,近前来”
曹元静当皇帝之前,只有三个儿子,当皇帝这几年也没少忙活,陆续生了七八个皇子,但只有太子曹炎和吴王曹,是跟着他打天下的儿子,这种感情是不一样的。
“大唐占据中原,是天下之中,李氏父子又都是当世英雄,不可轻敌,若事可为,你们兄弟两人当齐心协力,北伐,光复我大魏天下,若事不可为,你们则自谋其路,只一点,不要堕了三祖一宗的脸面前汉亡时,何其烈也.我大魏亡时,又何其哀也?”
曹魏三祖一宗,则是指太祖武皇帝曹操,文皇帝曹丕,明皇帝曹睿,以及从士族门阀手中夺回权力的太宗宣皇帝曹髦。
曹元静也的确是到了弥留之际,话语间感叹颇多。他自己明白,他都没有完成的北伐大业,儿孙们自然没什么机会能够北伐成功了。
北方的大唐已经占据了整个中原和关中,天下间能跟大唐争夺天下的几乎是只有河北的北燕。
江东虽然富庶,但自古以来,还没有以南向北而一统天下的。东魏自然也是很难有这个机会。
所以他已经不再要求儿子们必须要北伐完成大业,而是你们看着办,但是希望这个东魏政权落幕的时候,能够体面一些。
而曹炎和曹则号泣不已,连连应声道:“谨遵阿耶的教诲。”
随后曹元静又跟兄弟楚王,以及老兄弟大将军苗,前将军,后将军等人说了几句话。
最后他又看向了太子曹炎,最后丢下一句,“好为之”,溘然长逝。
皇帝驾崩,宫中一片哀嚎,整个建邺也都一片悲色。
建邺的百姓对曹元静这位皇帝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比起前燕昭武帝时期的横征暴敛,曹元静虽然连年征战,但总的来说还算爱惜民力。
且江东水运发达,这就导致了北伐的时候,粮食都是水路转运,消耗相对少了很多,百姓还是负担的起。
而曹元静也是草莽出身,也是比较得人心的,不然也没法称帝。
所以曹元静驾崩之后,建邺城的百姓也都为皇帝哭泣。
太子曹炎继位,成为东魏的第二位皇帝。
在处理了大行皇帝的丧仪之后,曹炎也正式举行了登基大礼。立太子妃苗氏为皇后,长子曹兴为太子,封兄弟吴王曹炽为赵王,镇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三弟曹炳为越王,领军将军。
其余兄弟因为年纪还很小,也还没有封王。
岳父,辅国大将军苗先云,进位太保,齐国公,都督中外诸军事。
叔父楚王曹成,进位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
而一众大臣,如前将军李雄,后将军刘长彦,左将军陆恭仁,右将军朱浚等也都加官进爵。
随后,曹炎宣布,以东宫的护卫和此前皇帝亲临的中军基础,组建新军。
这件事自然是引起了一些波动,但因为还没有触及到老臣们手中的权力和军队,新皇帝只是把老皇帝和自己的队伍拿出来组建新军,这倒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众人也都没有立场出来说什么话,全都打算先看看再做应对。
下朝之后,曹炎和兄弟曹炽走在宫中,叹了口气道:“难怪阿耶之前几次北伐,全都以失利告终,就看着朝堂上的这些人,难啊”
做太子之前虽然对朝中局势有所了解,但真正坐到皇帝的位置上,所看到的又有些不同了。
“兄长,您可是打算以中军和东宫卫队为根底,来组建一支新军,用以北伐?”
曹炽问道。
曹炎点点头:“你也知道,我大魏的症结所在,阿耶当年取江东之时,得到了江南大族的支持,做了皇帝之后,自然要投桃报李但这些江南豪族也是欲壑难填,他们哪有知足的时候?且如今一提北伐,他们就开始以各种借口推诿。如今就连我那岳父和咱们二叔都开始整日跟着豪族混在一切,阿耶的身体固然是有濡须战败的影响,但这一年多来,他也是实在看不到北伐能够成功的希望啊”
曹炽闻言有些黯然,随后又道:“阿耶做不成的事,大哥你能做得成吗?”
曹炎听后,大笑道:“管他能不能成,做了再说!”
“武皇帝鏖战官渡的时候,难不难?他要是放弃了,后来还有咱们的大魏吗?我等都是武皇帝的子孙,虽然没有武皇帝的雄才大略,但这份心性,却不可不学。”
“四百年的炎汉,有光武中兴,也有蜀汉最后的倔强,我大魏呢?就算退场,就算亡了,也不能丢祖宗的脸面!前魏末帝南渡之后,依旧是夜夜笙歌,最后建邺被攻破的时候,还在寻欢作乐”
“即便天命真不在我大,我曹炎死也死在北伐的路上!”
“二弟,你可愿意助我?”
曹炽长出了一口道:“兄长但有所命,臣弟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