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乔迁新居,军中将领和行台、天策府的文武来贺喜的络绎不绝,洛阳城对此都说左武卫朱将军交际广泛,为此津津乐道。
朱德裕本人在家里还跟夫人郭氏显摆道:“咱今日可算出了风头,连大王都得给咱面子”
郭秀英当天看他喝多了没跟他计较,第二天吃过早饭等几个人晚辈都走了,直接拍桌子道:“你要是不想活了别捎带着全家!”
直接给老朱说蒙圈了,“妹子你这是什么话,咱这不是好好的嘛.你这急的什么”
郭秀英直接就把他昨天他喝多了说的话全都给复述了一遍,“.我看你喝了几斤马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大王都得给你面子?你这话让人听去,你有几颗脑袋就砍的?”
老朱听了之后,也让知道自己这喝多了说错话,但却没当回事,“这说错话也是常有的事,咱跟大王那是旧日的交情,总不会因为就说错了几句话就要杀咱的头吧?大王那人宽厚的很,跟我们这些人更是不拘小节”
郭秀英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伱跟大王是旧交不错,你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你别忘了,大王是上位,你是臣下,有些规矩不能乱了,现在你仗着跟大王有交情,做什么事就想着胡来,那等将来呢?要是大王做了皇帝,你要还是这么随便,口无遮拦,迟早要坏事的。到时候全家都得受你连累,你不要仗着大王对你们这些老兄弟宽厚,就忘了上下尊卑!”
这番话算是醍醐灌顶了,老朱连着敲了敲脑袋,然后叹了口气道:“妹子你说的是,咱以后一定多注意,一定不会在酒后乱说话了”
郭秀英见状松了口气道:“你心中有数就好,大王对咱们朱家和我们郭家,都恩同再造,你原来就是个庙里敲钟的和尚,我还在山里挖着野菜,现在咱们家住进了洛阳的大宅院,得知道这是谁给的,大王这人宽厚不假,但他也是主君,昨日家里来了那么多人,说不定会让大王忌惮呢,你得记住这不是你们庄上的兄弟,随你怎么搓圆摁扁,日后僭越的话,万不能说了.”
老朱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妹子你放心,咱日后一定不会再胡言乱语,以后酒咱说啥过都不多喝了.”
老朱这边满口答应着,随后出了家门前往营中巡视,并处理军务。
走到营门处看见有几個百姓等在营门口,不断地张望,就问到左右的亲卫道:“这些百姓在这里做什么?”
亲卫随口道:“可能是找人的吧?”
他也没多想,径直入了营,看着本营的行伍操练,一直看到结束。
到了午间在营里吃过了午饭,刚想躺下打个盹,下午还有一次操练,他还想着要去那个折冲府巡视.就快睡着的时候,这边亲卫在帐外急忙道:“朱将军,大王宣召您进宫,使者在营门等着。”
老朱一听,顿时精神起来,当即从榻上起来穿戴好衣冠,然后出了营帐,急忙上马跟着使者一起进了宫。
途中还问了使者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去见他使者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老朱猜了一路,进了宫一路来到齐王府所在长春堂,宿卫都认得他,又有信使引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书房。
进入书房内,老朱如往常一样行礼问候,“拜见大王。”
见到一旁的独孤颍也点头示意。
独孤颍也点头还礼。
李元徽端坐在主位上,看不见喜怒,但这种情况却让老朱觉得有些异常。
“朱兄,你我相识也有十余载了吧?”
老朱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肯定是没什么好事,不然李元徽说话不会用这个语气,不会真跟妹子说的一样要收拾咱?
但也不至于啊
“回大王,是有十二三年了,当年在长安我跟师兄弟们走散了,正好碰到殿下开口问路,后来碰上前燕梁庶人那档子事.”
李元徽点点头,然后继续道:“我记得当年看到那小吏吉良被歹人所殴,呼救,是你与张兄,最先冲上去救人,其后哪怕知道那是皇子亲王,也仍旧没有半分惧色。这份胆色气概,我至今记忆犹新啊”
老朱一听,这不像是要收拾咱啊?怎么又提起这个事来了,倒像是咱犯了什么错一样.
还没等他开口,李元徽继续道:“朱兄,你如今是大唐左武卫将军,管着十五个折冲府,又封钟离县公,食邑千户,但你可还记得家中昔日之贫苦?”
老朱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微变,“这自然不消大王提醒,我出身微末,家中赶上灾祸,饿死七八口人,这事,咱一刻也不敢忘。”
“好,你既然记得这些,又是贫苦出身,就应该知道这升斗小民生存不易,那为何你营中士卒竟有人草菅人命,而你既然却帮他们遮掩?是如今富贵了吗?”李元徽声色俱厉,说出的话已经是训斥了。
老朱直接人蒙了,这还是李元徽第一次跟他这么严厉的说话,而且说的怎么一回事他也完全不清楚。
老朱直接下拜道:“咱朱德裕受大王厚恩,大王有所命,虽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即便大王今日要杀咱,也请大王让咱死个明白。”
李元徽见状,诧异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道:“你朱德裕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人,那就是这件事你不知道,但你作为主将,有失察之责,你问独孤郎,好好听听你手下那些兵卒做的好事!”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言语的独孤颍开口道:“朱将军,几日之前,你左武卫有一部将士.现在李仆射把这事按住了,应该是你们左武卫某位将军请托了,才按住不发,想必这几日是在筹谋怎么说服那妇人销案.”
老朱听完这些话,彻底明白怎么回事,原本还以为李元徽是对他有所不满,叫他过来敲打,谁知道是自己手底下人干了这样恶事?
不管是军法还是国法,不管是人心还是民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天理。这没什么好说的,齐王说的半分也不错,他是左武卫将军,他的部下犯了案不找他找谁?
而且说起那些旧事,赞颂他过去的侠义之心,都是在问他,你忘本了?
打脸啊。
老朱当即是血压飙升,气的怒发冲冠,当即拜道:“请大王给我一个时辰,必定给大王一个交代.”
李元徽见状,也缓了缓语气道:“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洛阳百姓一个交代。你且去处理吧。”
“是,给洛阳百姓一个交代。”
说罢起身退了出去,气冲冲的走了。
独孤颍看着老朱离去的背影道:“大王,朱将军颇有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