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之阵不可击,如果用骑兵去正面冲击列好队形的步阵,哪怕是一比五的战损都是步兵赚了。
但现在分别从合肥东面的两座城门杀出来的骑兵,却可以直接冲击魏军阵型。
为了围剿周师雄所领二百甲骑,原先负责戒备的步阵都被下令,聚拢合阵,调转枪头,截断周师雄骑队的退路。
周师雄年不过三十许,骑着一匹河西大马,手中一杆大枪,冲锋在前,而其身后的甲骑是倾庐江周氏养出的二百精锐,全都是周氏子弟之中的骁武者。跟在周师雄后面义无反顾,他们这支骑队可以说是血脉相连。
此刻这支人数不多的骑队,就像是一根钢针在巨人体内横冲直撞,不断的冲击魏军散兵,然后驱赶败兵去冲击自己一方的军阵,造成不小的破坏。
但毕竟二百人骑队数量太少,而魏军这些年来对军队的组织性也进行了一番建设,远不是乱世那种草台班子队伍,一触即溃。
已经渐渐有了韧性,组织度大幅度提高,此刻各级将领都在尽力重整旗鼓,重新结阵,准备围困这支贸然杀进重围的唐军骑队。
实际上周师雄的骑队已经陷入重围之中,但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周师雄的父亲此刻周虬带着一百周家子弟和三百江淮老军精锐组成的骑队从正东门鱼贯而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魏军布阵的侧后方突入。
年过五旬的老将周虬须发怒张,勇不可当,手中大枪连续挑杀了十几个魏军,跟在其后周家子弟和江淮老军也是久历沙场的精锐,皆身着甲胄,手持枪矛跟着周虬后面刺击魏军,有的人手中长矛一击之后就要迅速脱手,立马换成备用的铁骨朵和狼牙棒等钝器,然后借着战马冲击力,用力一挥,即便是带着兜鍪的魏兵也扛不住这样的重击。
之所以不用腰中所配的横刀,主要是因为横刀破甲乏力,并且难以就算破甲也容易被甲胄和骨头卡住,从而脱手。
所以唐军骑兵配备的副武器多是大棒和铁骨朵这种钝器,制造简单,但对穿甲的精锐杀伤力很大。
另一边,李丰也率队入阵,他本人虽不及周家父子骁勇,但同样带着骑队给魏军的阵型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不到一千的唐军骑兵,杀入十万魏军之围,打头的周氏父子都是勇烈过人之辈,锐不可当。
三支骑队最后在魏军围中合流,随后从趁着刚才入围的地方还没有重新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阵型之前,再度杀出重围。
当然,这次却没有“将军弃我乎”的戏码。
但就是简单的入阵,再出阵,给魏军造成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
直接死在唐骑手中的魏军,可能只有几百人,但自相践踏而亡的却有上千人。
这一仗无疑是对着魏军来了当头一棒,你要说对魏军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也是不存在的。
魏军伤亡在两千人左右,也没有高级将领阵亡,并且在经过初时的慌乱之后,魏军迅速重新组织列队,迎击唐骑。
唐军一千不到,就是依仗骑兵的高机动性和冲击力,打完了就跑。
看的观战的曹炎和陆恭仁等是郁闷至极,因为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让后阵变阵完成,这后入阵的骑兵也得全都困死在阵中。
就算是死了一万人,能困死一千唐军骑兵,那也是值得的。
但现在看着唐骑入阵之后再出阵,真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啪啪全呼在脸上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当头一棒没有几天时间是缓不过来了。
周氏父子入城之后,殷拱亲自下城相迎,拱手道:“周老将军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周虬粗豪的笑道:“哈哈哈,不过一个年迈武人,尚有些余勇罢了。今日真是痛快啊,哈哈哈。”
殷拱道:“老将军过谦了,今日你们周氏贤父子之壮举,于十万人中入阵,杀的魏军胆气尽丧,必将名垂青史”
“啊哈哈哈,过奖,过奖,殷将军过奖.”
合肥首战,唐军的不足一千骑兵打的魏军十万灰头土脸。也让魏军决定,扎营的位置要再往后退几里,同时也要针对唐军骑兵作出针对性部署,设置大量的鹿角拒马在营外,并挖掘壕沟以防骑兵突袭。
而魏军方面原本制定的攻城计划也顺势往后拖延,队伍需要重新组织。
总的来说,这场突袭必然是不能跟张辽在合肥旧城的表现相提并论。
当时张辽可是快冲到孙权的面前,且杀出吴阵之后,又再度入阵拔出余众,真正是杀的吴军胆气尽丧。
加上后面的逍遥津差点生擒孙权,给吴军带去了极大的梦魇。
而周氏父子和李丰在合肥新城外这场突袭,虽然声势同样很大,但第一是没有给魏军造成极大的损失,也没有造成建制破坏,对魏军士气倒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建制和组织度都没问题,士气也是可以恢复的。
不过这场作战对城内唐军来说,意义就很大了,让守军士气大振。
并且再一次的体现了北军骑兵对南军步卒在陆战之中的压制性,毕竟东魏军可不是三百年前的吴军,不是没有防备。
而几日后魏军再度开始围城部署,并且后面巢湖不断的将打造攻城器械的木材和半成品运了上来,魏军的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妥当了,准备开始攻城。大唐守军则趁着时间,再度加固城防。
东魏步军开始顶着城头上万箭齐发,开始负土填壕,合肥攻城战开始打响。
而数百里外的寿春,作为前部的捧日军率先抵达淮南。
徐乾德和傅惟学作为大军的前锋首先到达寿春,刚刚不久前在前扬州刺史谢巽离世之后,从南豫州刺史调任扬州刺史的李百室亲自赶往城外的水寨相迎。
李百室如今一州刺史的官职地位,原本是不用亲自来迎接的,换成李药师还差不多。但徐乾德和他都是淮南人士,江淮老人,过去也颇有些交情,因此带着不少僚属来到了水寨相迎。
“李公,一别数载,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徐将军,别来无恙。”
两人互相见礼,李百室的年岁要长一些,如今已经快五十岁了,而徐乾德还不到四十岁,所以一直都尊称一声“李公”。
两人一番寒暄,徐乾德也给李百室介绍了一下右都督傅惟学、中郎将李保、朱文正。
得知这两个年轻人是老朱的侄子和外甥,李百室也笑着勉励一番。
客套过后,李百室也直接取过战报,跟徐乾德说起了正事。
“魏军号称二十万人,已经从巢湖北上,到达合肥场下,合肥目前有七千守军,由殷拱镇守,六安、钟离、寿春倒是能够抽出万余人的郡兵,但相比魏军声势,杯水车薪,张将军要留力固守广陵和历阳,也无法过来支援,至于吕大将军远在江州,不好联络,不过想必他不会坐视敌军全力进攻合肥,必定率领水师在后面策应.不过如今徐将军既然率军到达寿春,那我就不必担心合肥了”
徐乾德听着李百室介绍的形势也是连连点头,形势跟他想的差不多,合肥城小而坚,且军械粮草充足,又有宿将镇守,最少一個月之内不用担心。
而这次东魏军可谓是精锐尽出,还要提防大唐的江州水师。
那如果这个时候奇袭采石,能起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想到这里,徐乾德看向了一旁的傅惟学。
“傅兄,可敢赌上一赌?”
傅惟学闻言笑道:“徐兄该不会是想要打京口或者采石主意吧?”
京口和采石矶,是建邺的两个门户,也是大江下游江左最重要的两个江防要地。
若能奇袭成功,则东魏都城建邺门户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