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新年第一场大朝会结束,后续几日朝会暂歇,杨仪便躲在养心殿内阅读三国演义。
一连三日,养心殿的门都不曾踏出。
甚至连太子和皇后求见,都被杨仪回绝。
一时间,除了曹忠,谁也不清楚陛下的身上发生了事情,而曹忠又被杨仪严令封口,以至于宫廷上下,全都人心惶惶起来。
东宫,正值年节休沐的黄德匆忙赶来,不清楚太子这个时间召见自己有何急事,只是听传令之人说十万火急。
一进东宫,黄德朝杨恒行君臣之礼:“臣,黄德拜见太子殿下。”
杨恒立刻迎上前来,顾不上礼仪,扶起黄德并坦言:“黄大人,父皇连日不出养心殿半步,孤与母后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心中甚是忧虑。特召黄大人前来共议此事,望黄大人不吝赐教。”
闻听此言,黄德神色凝重,但他努力保持沉稳之态,安抚杨恒道:“殿下不必过于焦虑。还请殿下细细道来,将事情始末详告知于臣。”
杨恒便从皇宫家宴开始讲述,一直到他求见父皇,却被拒绝。
为此,他还去求了母后。
但依然未能见到父皇。
父皇就像消失了一般,三日之中未曾走出养心殿一步,若非他在殿外亲耳听见父皇让自己退下,他几乎要怀疑父皇是否驾崩了。
听完杨恒的叙述,黄德也不禁陷入沉思。
没道理啊。
过完年就将自己关在养心殿,陛下意欲何为?
在皇帝身上,任何微末小事都不容忽视,尤其是消失了三日这样的极为罕见之事。
更不寻常的是,陛下不仅拒绝了太子的求见,连对皇后亦是如此。
太子被拒绝很正常,但皇后求见也被拒绝,那就很不正常了。
当今陛下虽不好女色,但对于皇后,可谓伉俪情深,恩宠有加,若非酒后宠幸了一个小宫女,这位皇帝只会专宠皇后一人。
这种专情之事莫说放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即便放一个小地主身上,也是极为罕见且值得称颂的。
所以,皇帝连皇后都不见。
这事太蹊跷了!
“殿下,你是说陛下自皇家夜宴后,便有些心神不宁?”
黄德沉吟良久,问道。
杨恒正要肯定回答,却又想到什么似地,补充道:“并非是在皇家夜宴后,而是在夜宴开始前不久,父皇便有些不对劲。”
黄德听后闭目思索片刻,再次开口询问:“昨夜宴席前,陛下是否收到了什么不利的消息?”
杨恒果断摇头,并道:“夜宴前父皇的神色还颇为愉悦,甚至让曹忠去喊了孤的几个叔伯过来一同参加,中间也未收到任何密报。”
太子说完,黄德更疑惑了。
不是收到不利消息,那就很有可能出在几位被邀请参加宴席的王爷身上。
皇上的这几个亲兄弟,现如今过得可不咋样,连封地都无法自由前往,离开王府更是如同被盯梢一般。
皇上究竟为何要邀请这些兄弟参加家宴?难道是想除掉他们?
可若是想除掉几个兄弟。
也不对啊!
要除掉早除掉了,陛下一直未动手,皆因自大隋立朝以来,尚未有兄弟阋墙之事发生,哪怕贵为当今天子,也不敢开这个先例。
因此,陛下绝无想要除去他们的心思。
那么陛下为何要临时将几位兄弟喊过来?
想到此处,黄德快速问道:“殿下,敢问往年陛下举办夜宴,也会邀请几位王爷吗?”
杨恒摇了摇头:“自孤记事以来,尚属首次。”
黄德心中逐渐明朗,继续追问:“往年的除夕夜宴通常会邀请哪些人,与今年又有何不同?”
杨恒细述道:“往年只有父皇母后、孤、二弟、三弟、四妹参与,别无他人。而今年则少了二弟与三弟,多了几位皇叔。”
听到太子的话,黄德笑出了声。
杨恒不解其意,好奇地问道:“黄大人何故发笑?”
黄德将缘由娓娓道来:“殿下可能不知,过去每年的夜宴虽然人数不多,但参与者都是陛下的至亲骨肉。即便是最不受宠的楚王,也是陛下之子。”
他继续说道:“昨夜二皇子与楚王不在场,陛下看着只有皇后、太子与四公主的除夕晚宴,心中难免感到孤寂。因此,他命曹公公通知几位王爷前来,为的就是增添一些热闹气氛。”
“但依臣看来,陛下此举似乎存在着些许不妥,几位王爷与陛下的兄弟情义早已消磨殆尽,即便摄于陛下之威前来参加宴席,也无法真正让陛下感受到亲情。”
说着,黄德看向太子,道:“想必太子殿下昨夜同样未曾让陛下感受到父子间的亲情吧。”
杨恒一愣,这才想起昨夜自己的确并未与父皇有太多沟通。
见到杨恒稍显愣神的反应后,黄德内心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陛下重视亲情,殿下应当谨记朝堂之上为君臣,下了朝便是父子,昨夜的宴席并非君臣之宴,而是家宴。”
“家宴之上,陛下是父,殿下是子,非帝王与储君。”
“陛下昔日身为皇子之时,朝堂上以臣之礼侍先帝,但私下却是以子之礼侍父,可昨夜殿下并未这般做,猛虎尚且有父子之情,何况陛下。”
杨恒恍然大悟:“多谢黄大人提点。”
他无比庆幸自己与黄德之女定下婚约。
当初赐婚顾相之女时,顾相都未如此指点自己,只是让自己做好分内之事,但黄德却给自己清晰的指出明路。
正是由于黄德多次指点,让自己戒骄戒躁,重新稳固太子之位。
并且杨恒也不担心黄德会加害于自己,两人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对于黄德的提点,杨恒完全放心。
这一次,黄德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与父皇的父子之情,可见黄德的深思熟虑,八面玲珑。
“臣相信,陛下之所以在养心殿内闭门三日,是想起了二皇子与三皇子,又不想让人察觉。”黄德十分笃定的说道。
杨恒连忙请教:“那孤应当如何做?”
黄德微微一笑:“我大隋以孝治国,身为太子,行孝道乃本分。”
稍稍一顿,黄德再次说道:“只是太子不可做的太过明显,恐引起陛下反感。”
杨恒皱着眉头问道:“那孤如何是好?”
黄德建议道:“皇后娘娘身体抱恙,殿下何不请寺庙高僧为皇后祈福,举办一场法事。此法既能体现殿下的孝心,又能在陛下心中挽回形象,不至于显得过于刻意。”
“如此,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