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在春华阁也没有多少东西,几件换洗的衣裳,便是全部的家当了。
云小衣将衣服包好,递给花容道:
“花姐儿,你千万要听主母的话,若是想娘了便告诉主母,她自会让你来见我。可记下了?”
花容点点头。
“女儿记下了。只是日后女儿不在,娘你就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说着,吴妈妈便进来了。
“竟都在,老奴还以为容姐儿已经搬过去了。”
她做了个礼,又道:
“如今,容姐儿既要去主母那里住着,表小姐独自一人实在少个照应。
老夫人考虑再三,担心容姐儿为此,不能安心同主母学习,便吩咐了老奴过来。这不,特意将身边的一等丫鬟秋之留在表小姐身边,也全了容姐儿的孝心。”
云小衣打量一眼。
秋之穿了件水绿色的衫子,恭顺地站在吴妈妈身后。
这摆明是找人看着她。
她走过去,拉住秋之的手,十分亲热道:
“我就说,今日树上的喜鹊,怎么单单冲着我叫,原来是老夫人赐了我个妹妹。瞧瞧,妹妹长得真是好看,我一个女子都看得挪不开眼了。”
秋之忙退后行礼。
“表小姐抬举秋之了。您是主子,婢子只是过来伺候您的,不敢妄称姊妹。”
云小衣微微一笑,转身对吴妈妈道:
“代我谢谢老夫人,还是老夫人考虑得周全。”
吴妈妈略略颔首,又对若水道:
“看样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便一道走吧。”
若水帮花容拿着行李,随着吴妈妈一道出了春华阁。
*
宝香堂内若春正与苏意叙话。
“银环说,先前在宁国公府犯了错,被国公娘子发卖了。转头,人牙子又将她卖了,偏偏买主突然得急症死了。如今找不到活计,也是无处栖身。已经饿了好几日了,无奈才上街偷东西吃。着实可怜。”若春禀告道。
苏意坐在小几前,从棋盒内摸了枚棋子,捏在指尖,抬头问道:
“犯了什么错?”
若春一笑,答道:
“还能是什么错,不过就是仗着几分颜色,想勾引主子被抓了现形。
说起来,国公娘子也算是悍妇了。听咱们陵京城的人说,当年续弦之前,国公爷也是个风流的,现今,倒是被侯氏拿捏得死死的。”
苏意放下棋子,略有惊讶道:“侯氏是续弦?”
“是。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先前国公爷的发妻是咱们大姑奶奶的夫家的嫡长女,就是户部尚书魏恒之的长姐。听闻,当年也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若春说道。
“后来呢?”
若春伺候苏意喝茶,继续道:
“后来就不大好了。说是从生下女儿后,身子便不行了。不久,也就过世了。再后来,侯氏就过了门,不到七个月,就产下了如今的小公爷。对外只说是早产,可到底如何,谁能说得清呢?”
苏意垂首喝茶,这国公发妻的过往,倒是与她亲娘颇为相似。
只是,她娘是个没福气的,生下她便过去了。
她轻叹一声,道:"没了亲娘,想来那嫡长女过得也十分艰难。”
若春轻叹,道:
“可惜了,那嫡长女也是个没福气的。
母亲刚走,她后脚就走丢了。听说,当时国公爷一气之下将奶妈子和丫鬟全发卖了,找遍了陵京也没寻到女儿。”
“全发卖了?”苏意略略惊讶。
“可不。”若春上前添了些茶果子。
苏意呷一口茶,视线落在棋盘上。
如此,就不知是在泄愤,还是在藏些什么了。
“银环呢?”苏意忽问道。
若春放下茶壶,道:
“已将她安置在客房了,若是主母想亲自问话,也极方便的。”
“倒是做得体贴。”苏意勾起嘴角,表扬道。
若春笑了笑,道:
“是主母教的好。”
苏意顿了顿,嗔道:“你如今也变得会讨人欢心了,竟学了这些怪话。”
正说着,若水便回来了,身边带着花容。
“主母,不若就让容姐儿住暖阁里吧,我们挨得近些,也好伺候。”
苏意看一眼花容,眉目似有一层暖意。
她道:“何必要你们伺候。她日后是要做我女儿的,自然应该按照府里小姐的规制,拨人在跟前伺候。”
若水有些出乎意料,道:
“那岂不是要单独配丫鬟,还要按照规制每月配发份例?”
“那是自然。”苏意道。
花容虽然是个孩子,可也知道有人伺候,又每月能领月钱意味着什么。
她再不用饿肚子了,也不用再看旁人的脸色。
“谢谢主母,花容日后,一定好好伺候主母。”
苏意起身将她扶起来,拿帕子给她擦擦脸上的灰尘,温柔道:
“你不必伺候我。只好生从我这里学东西,不要懈怠了才是。
我已给乳母写信,过些时候她便会来陵京。她出身书香之家,亦是饱读诗书,只因家道中落,才做了我的乳母。
我自小受其教诲,深知其智慧。到时,她会亲自调教你,你要尊她敬她,专心听教,切不可忤逆顶撞,败坏她的名声。”
“花容谨记主母之言。”
说完,她又拜了拜,极有礼貌又小心翼翼。
苏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
“若水,你引她去西厢房,日后那里便做她的闺房了。”
“谢主母。”花容感谢道。
若水领了命,又带着花容去了。
苏意看看时辰,还早些,便又道:
“你去请银环姑娘过来吧。”
*
银环穿了件翠绿色的褙子,圆脸柳眉,小鼻朱唇。
她身形细长,走起路来,腰肢便会不自觉地扭动。
苏意坐在太师椅上瞧她,这样的身段儿,哪个男人看了都要犯迷糊。
“银环今日蒙难,多谢主母大发善心,救小人于水火。”她双膝跪地,恳切道。
“倒是个会说话的,可这话,却是说得严重了些。
我今日救你,自然不是因为发了善心,只因为你长得漂亮,很适合做世子的妾室。”
银环有点懵。
只觉得好像天上掉下来一块金子,正中天灵盖。
她稳住心神,谨慎道:
“小人不过是个丫头,先前又是在府内犯了错,才被发卖了。今日主母对小人有恩,自然尽心报答。小人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再做出悖逆主母的事来。”
苏意浅笑,淡然道:
“如此甚好。不过却不必报答我,你只需用尽力抓住世子,为自己博个前程即可。
至于别的,正所谓两者不可兼得,既得了前程,就不要再贪心真情。”
银环闻言,心间明了。
她颔首,答应道:“既是主母吩咐,小人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