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看向苏意,转头笑道:“真是不巧,咱们管事的今日抱恙,不若明日再来罢。”
萧百川却并无心听她说话。他径直自顾走进去,一直走到苏意的身前。
苏意不安地看着他,难道被识破了?
萧百川睥睨她,双手揣在袖中,高傲的神情宛如开屏的孔雀。
“你是管事?”他问。
说完又打量一番。
还真是厉害的易容术,半点苏意的影子都没有。
苏意笑着拱手,压低嗓音道:“正是。今日店中狼藉,不如客官改日再来。”
萧百川闻言,倏而泛起一抹极其神秘的笑容。
“你这店中可有雕花牡丹的青玉镯子?”
闻言,还不等苏意反应,李三娘马上从怀中掏出镯子,展示道:
“官人看这里,您可是要这样的?”
言禄忙接过去,双手捧着呈递到萧百川的面前,颔首将镯子托起给他看。
萧百川拿在手中端详,面色严肃。
半晌,他沉声道:“照这个样子,我要定制一千件一模一样的。”
苏意这才看清楚那玉镯的模样,那不是云小衣的镯子吗!
她犹疑地看向萧百川的脸,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许多日子都没有见玉春楼的姑娘们了,今日过去,总要带些见面礼才是。否则,叫她们那些小娼妇捏去了把柄,岂不是要骂死我?”萧百川略带笑意道。
言禄点头:“公子说的是,玉瑕姑娘她最喜欢玉镯子了。”
苏意冷笑,果然天下的男子都是同一副模样。
先前萧百川对她一副要报恩的模样,今日又在为别处的姑娘伤神寻玉,当真是风流。
既如此,倒不如狠狠宰他一顿,借机赚些银钱,将这铺子重新收拾起来。
“这镯子是我店中的镇店之宝,若是公子看中,也要问一句公子,银钱可带够了吗?”苏意颔首道。
萧百川将手上的镯子放回去,目色沉沉。
区区的赝品,却在此漫天要价,她还真是有做奸商的潜质。
“无妨,区区镯子我还是买得起的。”萧百川冷声道。
言禄偷偷瞄一眼,看自家主子的面色,这是摆明了不情愿啊。
“公子,那玉春楼的姑娘也不一定都喜欢玉镯,咱们要不还是少买些,到前头的丝绸店再瞧瞧?”
苏意含笑,直起身子道:
“这镯子的确是贵了些。公子若有为难,小人可以给您打个折扣,包您满意。”
萧百川面色阴沉,垂眸凝视她。
怕他付不起,看不起他?
言禄见状,心道:坏了,殿下要发飙了。
苏意思忖片刻,询问道:“难道公子还有为难?若如此还不成,公子还是再到别家问问吧。”
萧百川气得太阳穴直跳。
她这是摆明了看低他!
“两千只镯子,半个月后我来取。”萧百川盯着苏意的眼睛,不容质疑道。
言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向萧百川,软声道:“主子,两千只镯子,谁戴啊?”
萧百川不耐烦地睨向他:
“不过就是石头,买了填河。”
填……填河?
言禄摸一把腰间的钱袋,低声道:“这钱可是您行医这么些年,一点儿一点儿攒下的家当,难不成这一次全都交出去?”
萧百川不悦地盯着他,就你话多!
苏意还真不知道萧百川这么财大气粗,不过想想也能明白,一个身子有疾的人,又没有儿女妻子,留着银钱却也毫无用处。
“客官巧思,小人佩服。小人这就安排人过来,跟您签订契约。”苏意笑道。
说着,她抬手示意冬因去拿笔墨。
*
待签完了,言禄将手里的钱袋子捏了又捏,最终不舍地交到了苏意手里。
他看着钱袋子被拿走,不舍道:“主子,您打下的‘江山’,一半没了。”
萧百川嫌弃地别过头去,浅笑着对苏意道:“定好的镯子,半月后我来取。”
“到时恭候,客官慢走。”
冬因领会苏意的眼神,忙追上去相送。
红娃扶着柱子走过来:“苏大哥今日真是因祸得福。”
苏意摆手,正想上前看看他的伤势,眼前忽然一黑,没了意识。
*
当苏意从内院堂屋的榻上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冯大夫似乎喝了些酒,面颊上泛着微红,捋着胡须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肋骨断了两根。好生将养,总会好起来。”
苏意急忙去查看自己的衣裳,绷带早已被打好,衣服也被换上了新的。
萧百川环臂走过来,低眉望着她道:“受了伤还硬撑,你可真是乱来。”
冯大夫识趣地拱手退下,屋内便只剩了苏意和萧百川二人。
苏意抬手扬起巴掌,可还没碰到萧百川,胸腔便已经开始传来刺痛感。
她泄气一样收回手,充满警惕地看向萧百川。
“你早知道是我?”
萧百川心虚地将目光转开,撩开袍子坐下道: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是你。”
苏意目色一凛:“你全看到了?”
萧百川埋下头,用食指蹭了一下鼻尖,起身道:
“注意休息。这种伤,最好是少动,动多了骨头容易长不好。”
“你站住!”苏意撩开薄被起身。
萧百川脚步一顿,已经抬起的右脚又默默收回去,乖巧地放在了原地。
“既然知道是我,先前同我签订的约定还作数吗?”苏意有些忸怩道。
萧百川愣了愣,点头道:“自然作数。”
苏意满意一笑,抬头对上他坚定而透亮的眼眸。
二人同时将目光收回来,略有尴尬。
“既然大姑娘无事,白川先走了。”萧百川抬步道。
苏意摸了摸胸口的绷带,坚定又真诚道:“今天你帮我的事,谢谢。”
萧百川转头一笑:“并非是我,是……是玉瑕姑娘帮你换的。”
说完,他心虚地加快步子,离开了。
苏意望着他的背影,真是个风流人。
李三娘端了碗汤药进来,见苏意起身,急切道:“小官人快躺下,这伤重着呢,可不能随便走动。”
苏意笑笑:“大娘说笑了,我伤得是肋骨,又不是腿。”
李三娘没学过医术,只知道伤筋动骨是重伤,必须躺着养好了才行。
“那不成,你快回去躺着。”说着,就把苏意拉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