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林家村。
楚迟抱着可爱的林婠婠,坐在大哥专门给她们系的秋千索上,来来回回的荡悠悠玩儿。
相同的虎头鞋在空中划出快乐的弧度,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被高高荡起,清脆的笑声听着格外欢乐。
不远处的两棵树干上,一左一右各斜靠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他们一脸牙疼的看着记忆中,那个总喜欢冷着脸装高深莫测的某人。哪里还能看的出来,这是曾经那个靠冷脸吓退无数闺秀的玉面郎君?
他此时像个任劳任怨的老奴,正非常勤快的在推秋千哄姑娘玩儿。
“啧啧啧,老沈可真是豁的出去呀!
表弟,他对你的这一片忠心耿耿,这回我可算是看清楚了。为了让你能活命,不惜一次又一次的出卖色相,这份忠心实在是太难得了!
啧啧啧,太难得了呀……”
楚宗元这损种,不知道是出于对快乐的向往,还是因为方才被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本家妹子给嫌弃太弱了,不让他推秋千。
总之现在嫉妒让他质壁分离,对那明显乐在其中的沈姓男子,开始口不择言的进行人身攻击。
裴长璟好心的提醒道。
“慕风这两天伤可养的差不多了,他从小有多爱记仇,你应该是听我说过的吧?”
楚宗元立刻闭嘴。
规劝的很好,下次请继续。
沈慕风眼尾扫了那碎嘴子一下,又转回到那个笑声欢快的姑娘身上。这可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子,他的眼中也浮上了一层非常明显的笑意。
与屋子外面大家快乐玩耍完全不同的氛围,正在屋里沉默的上演。
陈令方看着面前冷脸目视自己的小儿,有些心虚的尴尬一笑,没话找话的开口想暖暖场。
“小郎君,你叫林宥安是吧?呵呵呵,真是个好名字。”
林宥安小脸冷嗖嗖的问。
“好在哪里?”
“………”
“宥安,不可对陈大人无礼!”
陪坐在一边的林远山脸色一紧,赶紧出声呵斥。又慌忙站起来弯腰作揖,给县尉大人赔礼表情。
“家中小儿年幼,有些话说的不大对,还请县尉大人您千万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好在有求于人的县尉大人,非常大度的微笑着挥挥手。
“无妨。童言无忌么,本官不会与孩子一般计较,你也无需如此在意,坐下吧。”
“多谢大人!”
林远山再三拱手道谢,又以眼神狠狠的警告了侄儿一下,这才非常恭敬的搭着半边椅子坐下。
不谨慎对待不行啊!
老话多说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可其实只要大小是个官,对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来说,那都是必须得捧着敬着的大人物。
世道,就是如此。
否则当初他弟弟,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往上考呢?不就是指望着能博出个通天大道来,日后的子子孙孙再不用长久的屈居于旁人的威严之下?
就像是此刻,这位县尉大人说的好听是来与自家商议。至于那些不好听的话,就不是用嘴说的了,而是日后自家直接会承担的后果。
唉,这个道理尚且年幼的林宥安还不能彻底的明白,但是林远山却不能不清楚。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战战兢兢。
这副升斗小民面对官员时的卑微之姿,深深的刺入了林宥安的眼睛。他不想让大伯父为了自己去给人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就只能紧紧的闭上嘴巴。
而端坐在一边的李存孝,脸色也实在谈不上多好看,张嘴就是一番阴阳怪气的连消带打。
“宥安,你大伯说的有道理,不可如此造次。
毕竟陈大人为国为民忧心劳力,实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也。
日后必会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否则,不足以对得起他此生之大功德!”
“至善兄,愚弟有错,愧也。”
陈令方被讥讽的老脸一红,满面惭愧的对李存孝拱了拱手,又十分坚定的与其对视。
“然,为国为民之计,无可奈何前去叨扰张老山长,吾不悔也。”
那日,瑄王一行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本是一口回绝了的。毕竟陈家留有祖训,不可参与夺嫡之乱。
但是他没想到啊,那楚宗元身上居然背着整个江南道上的赋税罪证!怪不得这区区几日,竟然有前后两拨人前来刺杀。
逼的他不得不前来求助高人楚女侠。
只是他更没想到的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通往成功之路上的拦路虎,居然会是这个聪慧通透的林家小儿。
他亲自跑了两回来请高人出手相助,却次次都吃了闭门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腆着脸的找上了绿柳书院的山门,请出了德高望重的老山长。
天地君亲师,这林家小儿总不能油盐不进吧?果然,他还是个能听的进师长教导的好儿郎啊。
陈令方,笑的略显牵强。
强行让自己在这难缠的小儿身上,寻找出一二关于君子心性的美好品质。
李存孝面上不显,心里狠狠呸了这虚伪的陈家狗贼几口。你自己摆不平的事情,好意思找出老头子来压我们师徒?
害的他平白无故又被训了几顿,本来是梗着脖子也不想答应的。可是他担不起气死恩师的罪名,又舍不得他这小小的徒弟跟着担惊受怕。
思来想去之下,亦是左右为难。
再次冷着脸,扫了那不想当人的陈大狗贼一眼,他气不过的挑眉冷哼了一声清清嗓子,才开始张嘴劝说。
“宥安,你担忧楚氏是出自于一片孝心,为师可以理解。
可是方才也已经与你说了,那三个人有必须让他们回到京城的缘由。虽然不能与你细说分明,但是他们的身上关乎着许多百姓的身家性命。
徒儿啊,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在有些时候,就必须得择大义而存,可知?”
“知道。”
对于夫子的教导,林宥安不可能装作没听到,可是他仍旧勇敢的反驳。
“为国尽忠之大义,可尽数归于我等儿郎之身。怎能让家中女子赴险?”
“楚女侠,岂是一般的女子?”
对他这一说法,陈令方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