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脚洗干净以后,老汉对李长安发出来汉人最高的礼仪。
“这位先生,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弃,来我家吃一点吧。”
李长安本来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他就答应了下来。
他也想看看,自己建立的这个虚假的乌托邦,底层的老百姓,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这要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他不是白穿越了。
老汉家住的不远,在村子最外围。
这些天修建城墙,已经把这附近的山都快挖空了。
由于人手太多,岭南王怕耽误了农忙,所以特地用了淘汰制。
一些老人家,还有干活慢的人,都让他们回去种地,不要修建城墙了。
这个决定,让城溪村的村民,干活更加卖力了。
原本七点才开始动工,在他们的努力下,四五点钟,都有人借着月光,开始干起活来。
甚至有人开口说不要包吃,只要工钱就好了。
最离谱的是,大家还觉得有道理,因为这又是拿工钱, 又是拿吃的,让他们有些不适应。
平时朝廷征用民夫,那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还有自己带着干粮去干活。
而现在只要做一个月,就能拿将近一贯钱。
这要是做上一年半,那就可以去买一头牛了。
牛,是所有老百姓的梦想。
没有一个农民,能拒绝一头牛的诱惑。
一个漂亮的媳妇,和一头牛让他们选择。
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一头牛。
只要家里有牛,还怕娶不到老婆吗。
现在看一个人家底殷实不殷实,可不是看家里有没有粮食了。
而是看家里能不能吃的起肉,有没有牛。
院子里,一个妇女正在收拾碗筷,看着锅里的饭,心里全是满足。
身上有衣服,锅里有饭菜,下雨有房子,种地有良田。
这让她很满足,更何况自家大儿子也争气,成功的当上了一名保安,成为保安团的一员。
然后她们一家人,都有了城溪村村民的身份,自家相公,更是因为这个,被选中了,成为一名光荣的筑城工人。
一家人,都可以享受城溪村的一些福利政策。
村子里政策好啊,只要是过了花甲的老人,每个月有三十斤米,三十个鸡蛋拿。
由村委会负责发放。
现在整个村里,势力最大的不是村外的玄武军,而是由老村民组织的村委会。
妇女相信,在村委会的带领下,这日子啊,会越过越好。
她刚洗完碗筷,就听见公爹的笑声传了过来。
“先生,家里简陋了一点,还请不要介意啊。”
老汉越看这位白衣飘飘的先生,越觉得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李长安看着院子,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面,几只小鸡崽子正在围栏里面抢食,一旁的干柴堆了像小山一样。
一个妇女正拿着碗筷走出来,她身上也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院子都是统一的青砖绿瓦房,这是保安团的福利。
只要当上了保安,就分配一座小院子。
李长安看见妇人,笑着对着她拱了拱手。
这一礼,让她有些慌张,手忙脚乱的把碗筷放在桌上,看着这位先生有些不知所措。
她把手在裤角上来回擦拭:“吃……吃饭吧。”
一碗白饭,几个鸡蛋,再加上一盘猪油炒野菜,这就是他们的一日三餐。
幼童端着一碗干饭,夹了一筷子猪油炒野菜,跑出去蹲在门槛上吃了起来。
这是李长安最喜欢的吃饭方式,被这群村民学了过去。
每当吃饭的点,都可以看见一群男人,端着碗走来走去,东家看看西家转转。
看谁吃的伙食比较好,要是谁家煮了肉,准是大家讨论的中心。
李长安看着碗里的白饭,忍不住开口问道:“看你这伙食,家底应当也是殷实人家,怎么穿的衣服,还是旧的呢。”
老汉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他指着身上的衣服说道:“我们可不敢学先生,您是读书人,身上有福气,自然是个享福的种子。”
“我们这群苦哈哈,可不敢这样子,平时有衣服穿,有饭吃就已经很满意了,哪里敢要求穿新衣服。”
“而且我这身衣服虽然破,但是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一家人才两条裤子,谁出门干活,就谁穿。”
“还有人为了不磨破衣服,半夜光着身子去地里干活。”
老汉说到这里,眼眶有些微红:“哪里能像现在,穿着以前舍不得穿的衣服,去地里干活。”
“这要是换作以前,其他人都要说是败家子。”
李长安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
只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才能明白,前世的生活,到底有多幸福。
就在老汉絮絮叨叨,说城溪村有多好的时候。
一辆铁马叮叮咚咚的骑了过来。
一个身穿保安服的男人,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小宝,小宝。”
他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忍不住问向老汉:“爷爷,看见小宝了没?”
妇人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向自家大儿子,脸上有些心疼:“大宝呦,你咋回来了,要不要吃饭啊,娘给你煮点面条。”
大宝有些不耐烦,朝着妇人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我保安团天天大鱼大肉的吃呢,我找小宝。”
老汉看着自家大孙子匆匆忙忙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找小宝干嘛啊,急冲冲的。”
“老夫子出门摘野果,碰到了儒家圣人,现在请他在村委会吃饭,我偷偷出来,打算让小宝过去,看能不能沾点文气。”
大宝解释完,这才注意到,家里多了一个书生。
“这是谁啊?”
“这是我在路上碰见的先……”
老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大孙子双腿开始打颤,牙齿哆哆嗦嗦的敲了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田大宝看着眼前这个,和神庙里一模一样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保安团第七小队,田大宝,拜见村长大人。”
听到自家大孙子的话,老汉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雷霆划过。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男人这么眼熟,这么亲切了。
他跟着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家祖坟,已经开始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