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城内高速，过河桥架。
周围鬼气森森，黑色的影子们在四下里像讲小话般窃窃私语，尸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麻衣当然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它们在用龙语表达着对自己血肉的垂涎。
“我虽然很讨厌被男人议论，但是更不想被你们讨论啊……”麻衣说。
眼前的这些怪物，虽然已经不再是人，成为了一种无意识的、听命于龙的死物，但是还具有最基本的战斗智慧或者说是本能。会渴望鲜血，也懂得躲避这些对它们来说是剧毒的汞蒸气。
也就是说，他们的本能里，还存在着对死亡的恐惧。
有恐惧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代表着有破绽。
只要利用好敌人的破绽，她就能像一柄刀一样滑入切口，斩出一片生机。
来不及等到汞蒸气在雨雾中完全散去，围在最前方的死侍已经从四面八方向麻衣扑来。然而在它们即将抵达沃尔沃时，车顶上那个漂亮的身影却骤然消失了。
没有发动冥照，她只是像只鹄鸟般翩翩跃起，飘扬的长鬓上银色的蝴蝶发箍在空气中旋舞。
富有韵律的枪声在空中响起，并非是水银子弹，麻衣已经换上了普通子弹的弹夹，弹匣内的17发子弹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被撞针推送出枪膛，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一名死侍的后颈。
她知道这些怪物的弱点在哪里，从来都只射出关键的一发子弹。破坏大脑或者躯干的意义不大，因为这些死侍本身就已经变成了依靠本能而行动的怪物。
只有将子弹送入他们的脖颈，摧毁它们的传达电信号的神经系统，才能彻底终止它们的行动。
黑色的污血在雨中喷射，麻衣轻轻落在引擎盖上，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第二批死侍也已经扑了上来。
没有用枪，麻衣从汽车的引擎盖上翻身而下，将格洛克手枪咬在嘴里，左手从身后拔出第二把刀。她的衣裾迎风而摆动，长发飞扬，裸足踏碎柏油路上的雨珠，像是舞台上表演《天鹅湖》的芭蕾舞演员般旋转起来。
偏生她绯色的眼影又那么张扬跋扈，眉宇凌厉高傲，叼着手枪的姿态像是《007》系列电影中的美女特工，美丽得惊心动魄。
雨声里响起舒缓滑烈的声音，是利刃避开骨头剖析血肉的切割声，黑红的血色在空气中喷洒坠落，如果无数墨瓶凭空炸开。麻衣的身形灵巧地在死侍中斡旋，优雅地闪避着那些笨拙而残暴的攻击。
她那两把带有古意的刀经过特殊的设计，刃口薄而韧，能够轻易的从盔甲和骨骼的缝隙间切入，不动声色地分开血肉，极其适用于杀人。
一舞结束，麻衣双腿交叉微屈，俏脸因在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体力而泛红，檀口中娇娇喘着气。
周围的死侍还没来得及发出哀鸣，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扑腾扑腾”地应声倒下。
她虽然专攻近身战，对自己的刀术极有自信，但毕竟是忍者出身，最擅长的还是暗杀和潜入。
一对一的情况下，她有信心能胜过任何一个混血种，但是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如果不借助热武器，她那专攻暗杀的刀术就并不如那种大开大合的刀法那么迅猛了。
好在她马上调息过来，几秒钟之后便已经恢复了体力。趁着第三批死侍扑上来的间隙，已经重新跃回车顶，将双刀插回身后，将两把格洛克手枪更换上了炼金水银子弹的弹匣，重新握在手上。
“砰砰砰！”
没有一句废话，双枪一共34枚炼金汞弹在一瞬间推射而出，枪口跳着闪烁的火花。
麻衣的弹道是完全分散开的，朝着周围四射，她不再是只用子弹攻击围攻上来的目标，而是均匀地攻击着围在四周的每一个敌人。
银白色的汞蒸气在雨中重新升腾，枪击声没有停下，麻衣迅速卸下弹匣，换上了全新的备弹。
又是新一轮的射击，射速极快的格洛克手枪如同一把微型冲锋枪般，不断地将弹匣内的子弹朝四周推射。
对死侍来说含有剧毒的汞蒸气，在雨幕里不断地扩散，被冲刷，然后又再次扩散。风将这些汞蒸气吹往四处，连麻衣所在的地方都被水银子弹给笼罩。不小心沾染上这些汞蒸气的死侍发出刺耳的厉叫。
站在车顶的麻衣此刻高傲如女王，她单手拆卸掉弹匣，将腰间的备用弹匣拨起，在空中完成了最后一次换弹。
这一回的子弹不再是射往四周，而是射向挡在汽车正前方的死侍群。她要在这里一口气打完全部的水银子弹。
“砰砰砰砰砰砰……”
三轮换弹又射弹，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悠久，但是实际上前后也只不过过了十几秒的时间而已。
趁着汞蒸气遮住视野的间隙，麻衣从车顶重新钻回车内，点火挂挡，踩下油门。
“轰”地一声，引擎重新启动，以坚固耐造而闻名的沃尔沃S80，从水银的雾气里射出耀眼的疝灯，像是个钢铁巨兽，从水银子弹开辟出来的道路之中全速冲去。
在躲避汞蒸气和那些在哀嚎着的死侍们，此时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在那辆沃尔沃S80上。
“她想趁机逃跑……”
“桀桀桀，她太天真了……”
“快追上去……”
汞蒸气在大雨中很快散去，死侍们发出嘈杂的吼叫声，像是野狗般手脚并用地爬行着越过残留着的汞蒸气，直直追向那辆沃尔沃S80。
“……”
确认所有死侍都追着车远去之后，那团墨色的黑雾才终于舒展身体，从倒挂着的桥梁梁骨上轻轻跃下。黑色的墨迹在空中留下残影。
言灵·冥照
麻衣并没有跳到远处，而是跳到离之前汞蒸气弥漫处稍远一些的地方，捂着胸口轻轻喘息。
麻衣俏脸发白，只觉得头微微发晕，胸口泛着淡淡的恶心，还有些呼吸困难。
这是汞中毒的症状。尽管刚才在射出那些汞弹之前，她已经猛吸入了一口气，闭紧了呼吸，但是那些汞蒸气还是通过皮肤渗入了她的身体。
汞对于那些死侍来说是致命的，对混血种也同样致命。
“不过好歹是逃过一劫了。”麻衣沉重地耸肩。
在跳回车中之后，麻衣先用高跟靴卡住了油门，接着再利用随身携带的忍着抓钩，穿过车顶勾住了桥梁。
在车辆启动的一瞬间，她通过绳索跃上梁架，并发动了冥照，以她为圆心，半径两米的范围内生成了一个小型的炼金领域，如华夏山水画中的墨色轻轻覆住领域的范围，使她的身影一瞬间隐入漆黑无月的夜色之中。
冥照的原理是玩弄光与影，通过在小范围的空间内改变光线的折射方式，来制造出类似于隐形的效果。
然而这个言灵并非全无破绽，在冥照的领域范围内并不能屏蔽气味和声音一类的信息，同时冥照掠过的地方，空气中也会残留下淡墨般地痕迹。因此冥照最适用的场合还是在昏暗的环境中。
只不过雨声替她遮蔽了呼吸和心跳，而浓黑污血的腥臭味则盖过了她自身的体香。
这便是她迟迟没有发动冥照的原因。
她要将言灵使用在最正确的时机，帮助自己逃出生天。
虽然那些死侍没有自己的思考和意识，但是依旧存在着战斗的本能。倘若她过早暴露了自己的言灵，就无法利用这个信息差，利用那辆沃尔沃吸引走死侍们的注意力。
“只是得陪一辆新的车给薯片了。”麻衣无声地笑笑。
而且交通工具也没了，那双Ferragamo的高跟靴被她拿去卡住汽车的油门了，现在她是光着脚的状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到尼伯龙根的出口。
要是接着往前走的话，还是会碰到那群怪物的吧。
“先往前走再说吧。”
麻衣动作迟缓地给弹匣填上普通子弹，汞中毒让她现在出现了手脚发麻的症状，她得趁着意识还算清醒的这段时间里，赶紧离开这个尼伯龙根。
好在这里距离尼伯龙根的出口应该不远了。她回忆起开车来时的情景，周围的车辆是在她开上城内高速之后，才忽然变少的。
自己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进入的尼伯龙根吧？
麻衣解除了冥照，沉重地呼吸。
冥照对体力的消耗不多，但是她现在的状态，想要长时间维持冥照的状态，已经有些勉强了。
距离出口还不知道要走多远，麻衣决定尽量保留一些体力。
等到那些死侍追上沃尔沃之后，就会发现车里面没有人，届时它们肯定会返程回来。到时候自己还要用冥照去躲避那些死侍的追踪。
只能希望它们追上地晚一点了。
麻衣心想着，涂着紫色指甲油的玉趾刚在积水中淌过，身后就突然响起清清冷冷的声音。
“原来是冥照么？相当少见的言灵呢。也难怪你能躲过它们的围猎。”
麻衣一愣，拔出双刀反跃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
越来越急促的雨音中，夏弥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们到了。”她轻声说道。
到了？
路明非打着伞，环顾四周，果然，迎面吹来的风中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腥臭，粘腻。
“我们让开。”夏弥手一横，护在路明非胸前，将他一下子拽离原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路明非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只看见夜幕中两道灯光像两把剑一样破开黑暗。
是一辆全速冲刺的汽车！
汽车直直奔向自己的方向，车上还扒拉着一堆黑黢黢的死侍。
“师兄师兄！”夏弥扯着路明非的衣袖兴奋地说，“不用再走路了，现成的车的来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