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诺诺面前露出了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变化，却被诺诺给捕捉到了。
或许这也应了那句话吧。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其实并非只是“师姐”这个称呼，对路明非的心绪造成了一瞬间的触动。而是“师姐”这个称呼背后连带着的那些东西。
他那些或许有些不堪回首，但是有时候也会偶尔想起的往事和经历。
现在这个此獠当诛榜第一，生活幸福美满的路明非是他。但是过去那只灰溜溜的丑小鸭也是他。他不能因为现在而否定过去。
而且其实有时候想想，那个丑小鸭真的那么丑么？其实也没那么惨。
叔叔婶婶家过的当然憋屈，这个无可反驳。
但是在学校里面，他也还是有一些说的上是朋友的人的。在网吧里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如果当时没有被卡塞尔学院录取的话，说不定会去上海当个星际争霸职业选手什么的。
跟仕兰中学三大校花相处都还不错。和苏晓樯这家伙拌嘴最多，当然也和她当搭档的最多。连交谊舞会的时候跳舞的搭档都是苏晓樯。这可是小天女诶，当时全校多少男生梦中的情人都是他。
私底下还有传言说小天女为了他推辞了很多男生的邀请，但是小天女却只是说看没有人愿意领走路明非，自己要是再把他甩了的话怕路明非会哭出来。听说小天女后来也去了复旦读书，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真当了职业选手，会不会和小天女在上海相遇。
进了学院之后就更是星光熠熠了。唯一的S级学生，来往的不是凯撒楚子航就是诺诺苏茜，天天和卡塞尔学院榜上有名的校花零一起吃午餐晚餐，室友芬格尔也是曾经的A级学生。可以说得上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
人或许会因为现在的成功逐渐忘记过去不那么成功的自己。但是没有人会彻底忘掉过去，更不会因为现在的成功而否定过去不那么成功的自己。
路明非正是因此而触动。
人是逐渐成长的动物，现在的自己也是过去那个不成功的自己一点一点成长塑造而来的。
更何况，过去的一些经历，还是支撑路明非现在前进的动力。
譬如——他从未因为现在和柳淼淼跟苏晓樯甜甜美美的日子，而忘记了赫尔佐格。
……
楚子航是在诺诺走了之后稍晚些的时候到的。
“不好意思。”
路明非才刚迎上去，楚子航就率先说道：“来得稍微晚了点，家里出了一些事情。”
他没有细说是什么事情，因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他的母亲一如既往的和闺蜜们喝醉了酒，他是在家里安置好妈妈和那些阿姨们之后，跟保姆嘱咐了注意事项之后才出的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前的路明非在叔叔婶婶家生活得很压抑，但是楚子航在不属于自己家的自己家，其实活得也并不轻松。
“不晚不晚，我也才刚到没多久。”路明非摆了摆手。他说的也是实话，送诺诺在公交车站上车之后他才来的学校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楚子航就来了。
“师兄你吃饭了么？”路明非问道。
楚子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路明非脸上就浮现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笑的甚至有点猥琐。
而路明非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欣喜，是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撞上一次楚子航没吃饭的机会。之前他就一直想请楚子航吃饭来着，但是师兄大忙人，想逮到一次还真不容易。
如今好不容易被他逮着了，他当然不能放过。
“我也没吃饭，正好找个地方一起吃呗，边吃边聊。”路明非说。
……
和女朋友出门的时候，路明非经常需要提前想好在哪儿吃饭。但是和兄弟一起吃饭就不一样了，路边随便找个小餐馆都成，反正大家也不挑。要是你请客的对象是芬格尔的话，他还能当场尊你为义父。
不过这倒也不是因为路明非厚此薄彼什么的，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师兄的好了……主要是楚子航这人过于随和，你问他什么他都点头。
而柳淼淼和苏晓樯有各自的忌口，比较难调和，所以路明非才会在约会前一天就圈定几个能吃饭的餐厅。
对于柳淼淼和苏晓樯来说只需要安心吃饭就好了。但是路明非要考虑的事情就比较多了。
所以说漂亮女朋友谈多了也不是好事，众口难调，还好路明非也就只有两个女朋友，要是再多几个的话……光出门约会吃饭的问题，就够路明非犯愁的了。
不过虽然楚子航这个人，你请他吃英国名菜仰望星空，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给你咽下去，但是也不代表路明非就没有考量了。
两人吃饭的地点他选在了仕兰中学不远的一家苍蝇馆子。这家店他之前和苏晓樯也一起吃过，口味相当叼的小天女对这家店都傲娇的称赞了。
不大的饭店里，空调呼呼地吹着暖气。有些发黄的塑料帘子将室内室外隔绝。店里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客人，聊天的声音很大，时不时还会响起碰杯声，热热闹闹的。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面而坐，升腾而起的热菜蒸汽将两人的脸彼此变得模糊。
“不好意思啊师兄，附近也没有什么大饭店，委屈你来下苍蝇馆子。师兄你应该很少来这种地方吧？”
路明非把用滚烫的茶水泡过的碗递给楚子航：“不过别看这环境不怎么样，味道很好的。师兄你吃吃就知道了。”
“不用那么客气的。”
楚子航嘴角轻轻上扬，居然难得的笑了：“我以前也经常来这样的饭店吃饭的，和爸爸妈妈一起……所以我还挺怀念的。”
他并不是一直都是外人眼里的那个楚大少。他小时候的生活也并不富裕，连偶尔来下一次馆子都是比较重大日子才会有的庆典……但是那却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因为他身边有妈妈，还有爸爸。
而看着楚子航低垂下来的目光，路明非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起来了那个男人。
“吃饭。”楚子航掰开筷子。
不过吃饭不是今天晚上的主题，和楚子航见面，主要还是有事情要聊。因此路明非也是马上把话题重新转回到了正事上。
“师兄，你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说上次没聊完的事情，是什么啊？”
“嗯。”
楚子航点了点头，放下筷子，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袋。
“是关于卡塞尔学院的一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