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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北方事:凉州黎文

    凉州省北原市……

    【华盛顿州奥林比亚市】

    呱呱……

    森林外,一阵飞鸟惊起,盘旋在森林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而在森林内部,一座巨大的吊机正在将一颗颗刚刚伐倒的树木带起,扔到了附近的蒸汽机车上,这种蒸汽机车不大,便于更换地方,是矿产企业最喜欢的的运输工具。

    “呜呜”,蒸汽机车发出声响,带走十几株还带着切口的树木,树木的切痕上,还有几道伤疤,这是刚刚伐木时,所留下的。

    而拿着斧头的伐木工,依旧在不断的用力劈砍,不时发出“咔咔”的声音。

    “呼啦”,一颗大树被砍倒了,几名伐木工,喊着号子,将树拖到了可以吊起的地方,然后看着吊机向下,将这颗足有三人抱的大树带起,最后扔到了刚刚回来的机车后方。

    “呜呜”,又是一次机车冒气开动的声音,戴着熊皮帽的伐木工人目送机车满载战利品回去。

    年轻的黎文戴着羊毛手套,不断在嘴边“呼气”,然后把呼暖的手,放在早就冻成苹果的脸上,现在他十分后悔没有买一个面罩,为了省那点钱,把自己坑害成这样。

    而在他旁边的工友看到如此狼狈的黎文,个个笑开了花,甚至有人表示要打头驯鹿,扒了它的皮,给黎文取暖。

    更有人表示,黎文要娶媳妇了,到时候自然就“暖了”。

    只有黎文默不作声,呼出几口浊气,继续干活。

    拿起斧头,“噼里啪啦”打了下去,瞬间打出一道豁口。

    眼见于此,那几个木厂老流氓也就没有继续调侃下去,捡起扔在地上,略显斑驳的斧头,用力一挥,只听“夸差”一下,一颗一人抱的树木,轰然倒地,再也起不来了,最后的命运就是被机车带走,送到附近的加工厂,加工成各类家具,然后运到全国销售。

    个把小时一过,又到了开饭的时候,可惜没有那句经典的:

    “兄弟们,又要到饭了!!”

    好在此刻在美洲,在曾经的俄勒冈地区,要不要得到,已经无所谓了。

    黎文靠在火坑旁,一边烤火,火光把他的年轻的面庞照的通红,好似“红苹果”。

    碗里的土豆炖鹿肉,如果不是加了巴蜀风味的辣椒粉,黎文自问是吃不下去的,毕竟这种野味听听就行,真让他天天吃,他可受不了。

    囫囵划了几下,黎文打了个“鸣”,随后便放下碗筷,扔到一旁,反正有厨娘洗。

    喝了一口,刚刚放在火上烤热的,自家带的蜂蜜水,黎文靠在树旁,听着那几个“老不羞”谈论附近村里哪家小媳妇漂亮,哪个寡妇好说话。

    “要我说,还是山河村的王寡妇厉害,好家伙,上次差点把我魂吸走没!!”

    “马大头,你别吹牛了,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指不定连王寡妇家门都没见过……”

    “不不不,他不止进过门,没准还走的后门嘞……”

    “伱咋知道那么清楚??”

    “因为我也进门了!!”

    “哈哈……”

    听着周围的荤段子,黎文没由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掏出怀里的一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家的欠款,其中有不少打着勾,意味着还上了,剩下没有打勾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哗啦!!”

    黎文掏出一支已经斑驳,掉漆的钢笔,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一瓶墨水,打开瓶盖,看着里面连四分之一都不到的模样,只能“沾了沾”,随后胡乱在账本上勾了一笔。

    随后细心的将账本微微摊开,等待墨迹发干。

    “咵差!!”,又是一颗大树被砍倒,黎文干的越来越熟练了。

    不知砍了几颗,只知道最后自己的手再相合已经有些发痛。

    夜里,靠在木屋内的小床上,旁边是升起的火炉,火炉外面连着根铁皮烟囱,“咕噜咕噜”冒着烟雾,露出去的烟雾,留下的暖意。

    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噜”声,黎文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起了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

    (国务论)

    没错,这是一本写国事的书,作者是汉国退休巡抚,退休之时,就把自己在地方的经历,以及官场秘辛,写了进去。

    一经发布,就引起一阵风浪,最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哗啦”,翻看了几页,黎文自觉对汉国之事有了几分了解。

    突然,又是一阵“轰隆”声骤起,且一阵又一阵,好似波涛拍岸。

    黎文合上书,翻身看着另一张床上,还在“爆发”的马大头,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厌恶。

    他觉得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刁民”,如果没有这帮人,没准这大汉,还会更好!!

    “呼噜!!”

    又是一阵更猛烈的打雷声传来,弄的床上的黎文连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了,最后干脆将被子盖在头上,两边压实,借着“黑暗”,倒头就睡。

    窗外,一阵雪花飘落,加拿大的冷风再次吹来。

    …………

    哗啦啦……

    一阵雪橇划过,黎文戴着熊皮帽,脸上套着一直舍不得买的绒布,“汉州货”,他很喜欢。

    不知划了几个山包,过了多少个雪堆,一直划到了一座小山村的外围。

    放眼望去,小山村家家户户的房顶被白雪覆盖,村里的地上不断出现被堆在一旁的雪堆。

    路面还有划痕,一看就是刚扫过。

    当黎文背着牛皮包进村的时候,村里的人刚刚开始做午饭。

    看着冒着一个个冒着炊烟的房屋,黎文“吸溜”了一下鼻涕,随后胡乱擦了几下粘着白雪的嘴巴,就径直朝自己的家走去。

    路过各家,还能听到“旺旺”犬吠,好似在用这种特有的方式欢迎自己回来。

    来到一户扎着篱笆的院子前,黎文仔细低头看了看,这才直接伸手从里面把门拉开。

    “娘!!”

    刚进院,黎文条件反应喊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小文吗??”

    黎文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而入,把还在切酸菜的黎母吓了一跳,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唠叨,什么不敲门,不回话啊!!

    唠叨了完后,又是一阵“叙旧”,叙了很长时间,直到锅里冒出滚滚热气,才想起来。

    当天,黎文吃上了自己母亲亲手包的酸菜猪肉馅饺子。

    以及一碗红烧肉!!

    吃饱喝足,盘腿在烧的火热的炕上,黎文再次翻开那本“国事论”,翻到其中一篇停了下来。

    只见上面写着龙武十年开发俄勒冈三省的一则趣事:

    “龙武十年,内阁议事,诸位大人欲开西方,兴盛俄勒冈之地,我本人亦是选调其中,做凉州巡抚,初到凉州,听闻首府在北原,自是不解,按地图上看,江夏之地靠海,可走海贸,兴工商之事,假以时日,五年内,可成西方基业!!”

    (江夏就是西雅图,而从地图上看,俄勒冈以及加拿大等地在西京西面,故又称西方)

    看到这里,就连凉州人都黎文都忍不住点头,是啊,怎么不去江夏,那里比北原更暖,也有海港。

    继续往下看:

    “心怀疑问,初到北原,我就被此地苦寒所惊,虽半年,亦是春水化滋润,万物尽繁盛,然后,此地靠近加拿大,每岁皆有暴雪,雪至,冻着尺半,坑道之地,积雪可比砖石……”

    “后春季又游山间,但见此地多北国,好一派冬景,遂做诗:北歌行南风,南风呼又至,山峦尽翠岭,波涛翻转,冬去春来,又换几回人间!!”

    看到这里的时候,黎文有些停顿,随后继续“翻转”,对他来说,这些诗歌,没有什么意思。

    翻了几张那些游玩的废话,直直到看到谋划篇才停了下来。

    “凉州之地,靠加拿大,此地天寒,若要发展轻工业,恐怕最后根本不可能竞争过汉州的,出口业倒是可以借着江夏港搞一搞,但是也不可能搞到金山,西京那种程度,所以适当即可……”

    “而若想发展,最主要的就是因地制宜,陛下也说过,地丰取物产,人丰取其才,物不丰,人不兴,则取其志,凉州非无物之地,此地煤矿多,山林遍地,若是以木材成家具,成书本,煤炭兴重工,则大事可成!!”

    想起镇上几家造纸厂,以及一家洗煤厂,黎文觉得这篇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

    “哗啦”,又是一页。

    “凉州之地,虽多煤,多木,但缺少人丁,朝廷初时分人口,首重幽州,漠南等富饶之地,虽府时曾送来五万壮丁,但与偌大之凉州,极为不匹配……”

    看到这里,黎文点了点头,他对此深有体会,要不然需要重体力的伐木厂,也不会要他一个半大小子,还给了不错的工钱,让他可以还爹死后留下的欠账。

    “后来朝廷欲兴俄勒冈之地,才发来后面几批移民,统共不到五十万,还是三省来分,可谓凋零!!”

    “再后来,也就是现在,神州太平天国闹乱,才有更多移民到凉州,乃至其他两地。”

    “凉州虽北,然,地靠加拿大之温哥华,又眺望俄国之阿拉斯加,可谓要地,若以一军向北,近可攻温哥华,加拿大之地,江夏港屯海军,则可越过加拿大,攻打阿拉斯加……”

    “如此重地,可谓西方门户,不可重,不可不严!!”

    黎文读到这里,也是热血沸腾,他没有想到,一个被他视为鸡肋,伐木之地的凉州,竟然如此重要,简直让才十六岁的他,大开眼界,见识了一下什么是战略。

    读到这里,其实凉州卷已经结束了,但是黎文还是来来回回读了几回,甚至连刚刚那几页嫌弃无比的风光,游玩,都记在了心上,打算等雪化了,去附近山上走走,看看是不是这样。

    当然,做诗就不必,黎文自问没有那个能耐。

    到最后,黎文又翻到了一篇让他感兴趣的事情,是一个科考之事,说是科考,不过是个趣事罢了。

    “龙武九年春,我受命监考,白天由各地主考官监督,晚上把一部分看起来不错的试卷,放在案头,由我点评,以上向报,为国储才……”

    “其实有一篇文章我是最奇怪的,因为那边社论是法国乱局之警示,其实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谈法国,反谈我国,从朝政到地方,可谓字字珠玑,其实有不少让我拍案叫绝的事情,其中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汉兴可乎国兴,又可乎民兴,若国兴,则民必兴,今见国,而不见民,又有何栽!!”

    看到这句话,黎文手明显抖了一下,这句话他作为凉州高中前十名,还是能看懂的,这,这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骂国啊!!

    而在书中的那位巡抚大人自然也是怒了,当时恨不得踢掉此人,到时候如果这种卷子送上去了,自己不跟着倒霉吗??

    而最后,之所以这封卷子还能送上去,就是最后一句话:

    “法兰西王国之亡,非路易王也,亦非乱政,乃工业化后,豪商把持生计,低买高卖,血腥盘剥,小民日艰,若有人蛊惑,国乱必至,今欧洲之事多乃此事,故而我汉可察欧洲之失,补自身之短。”

    “适才所言国与民,皆警示之言,非任性胡为之为,若兴国,则民当同兴,此大同盛世,非私愿,乃公愿也,诚所言,以解法兰西之乱题!!”

    “啪!!”

    黎文看到这段,拍案而起,随后又坐下,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母亲“训斥”。

    坐下后,黎文到处找写文章都人的身份,最后在一段话中看到了“朱道”二字。

    再翻后卷,发现这个朱道已经去安西任职了。

    “呼……”,黎文看了又看,呼出一口冷气,面色红润,双目明亮,好似清醒了不少,就连前些天那些“刁民”“愚民”之言,都消散不少。

    甚至都有一种羞愧,毕竟如果不是这篇文章,他还自负清高多少时间,还要瞧不起人,多少时间。

    “唉……”

    “自己就是典型的黔首小民,读了几年破书,看了几篇杂论,就瞧不起黔首,却是忘了,自己也是黔首,瞧不起他们,不就是瞧不起自己……”

    黎文有些羞恼的叹气。

    黎文再看国政论,以及清明不少,原来看不懂的东西都明白了许多。

    窗外,星空点点,寒风萧瑟。

    屋内,少年点灯夜读,时而开朗,时而疑惑,复而皱眉,几番之后,发出一句:

    “国若兴,民必兴,若国兴,民不兴,必有妖邪!!”

    “除妖毋尽!!”

    大道理最终被“呼呼”声取代。

    夜光照在少年细嫩泛红的的脸庞上,恍惚了几下,最后化作几滴“口水”。

    ………………………………………

    江夏市……

    街道上,不断有穿行的自行车,以及店铺前的叫卖声。

    黎文背着行囊,四处转悠,硬生生没有找到江夏大学在哪,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找路人询问,最后得到了一个“北面”,模棱两可的回答。

    看着琳琅满目的街道,以及那些春衫薄,露出雪白,踩着高跟鞋的时髦女子,黎文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从旁边经过,随后便小跑的离开了,留下来“呵呵”的娇笑。

    引得路日纷纷侧目。

    钻了几道街巷,黎文“呼呼”的从一个小巷中跑出来,刚刚在巷子中,有几个轻薄浓颜的年轻洋人女子,说要带他洗头。

    好家伙,洗头,他在家已经洗过了,还要花钱,不是有病吗??

    再说了,这个洗头和他那个洗头一样吗??

    跑出来后,又问了几个,在没有花一毛钱车费的情况下,背着几十斤重的行囊,黎文终于看到了江夏大学的校门。

    “小鬼,来签字。”

    当黎文签完字后,来到一处大楼钱甚至不让他进去,想问什么,最后人家直接回了一句:

    “这是女院,你一个大男人这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这样借着上楼,搞鬼的,我可是见多了!!”

    黎文最后看了一眼只有几十号的女院,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少??”

    最后,又是被当做登徒子赶了出来。

    后来才知道,大学分男院与女院,因为保守的原因,男女之防虽然在小学没有,但是到了中学和大学就多了,中学还好,只是不同班,大学可就严格了,这个年代能读的起大学的女孩,哪个简单。

    不严格些怎么行!!

    上了半个月课,黎文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出去,站在繁华的江夏城,黎文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挂着的江夏大学徽章,突然自信了不少。

    而当行至一处报摊的时候,他又看到一则消息:

    (兰芳驱逐蛮夷,光复瀛洲)

    (婆罗洲被汉国命名为瀛洲)

    而在下方,则是一段:

    (安西上镇镇长朱道,调任江夏,任主官)

    看到这段,黎文目光一震,随后花钱买下了报纸,看着朱道在安西所做之利民之事,黎文突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甚至发出了:

    “朱君先行,弟后至!!”

    “兴国兴民,诛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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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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