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印度的大洋上，几十艘战舰，正在一前一后进行追逐，一路上打打停停，几乎成为了常态。
“轰轰轰！！！”
巨炮不断的在大洋上空轰鸣，所过之处，海面上漂浮的鱼尸，比被击中的弹痕多了至少上千倍。
“到底还要多久，咱们不可能一直跑这么快的，再快，别说人了，机器也受不了啊！！”
“要是蒸汽机坏了，那可就不是所谓的修理那么简单，那是真要人命的大事！！”
武士号战列舰上，铃木奥平看着身后不断追逐的荷兰军舰，表情难看的望着身旁三和信熊。
“三和君，继续下去，我们的战舰一定会出故障的………”
铃木奥平的感受着下方蒸汽机的轰鸣，以及外面一会多一会少的灰黑色烟雾，整个人站在舰长室内直跺脚。
此时距离上一次撤离，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整个联合舰队，十七艘战舰，已经在这样的相互追逐中，度过了两个小时。
要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对面跨射的缘故，所以在这一过程中，是不能够完全的逃跑的，逃一段时间，就要中途短暂停下，继续炮击。
如果说一直逃跑，或者一直打下去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一直这样打一下，停一下，中途还要进行高强度的炮击，实际对于战舰的负荷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对于内部的蒸汽机来说，简直就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质量检验”，要知道按照汉国的标准，尤其是这种动力设施，都是需要维护保养的。
且保养的严格程度是一般普通民用蒸汽机难以想象的，甚至在汉国海军中，还有所谓的“小时论”，也就是说再好的设备，都有一个使用时间表，超过这个时间表，就会出现问题。
而按照目前海军蒸汽机三千小时更换一次零部件的标准，一个合格的蒸汽机，基本的寿命，其实也不超过两万多个小时。
而这个寿命指的是那些正常情况下的“健康寿命”，如果算上中途的事故，以及战争，实际这个过程还要继续缩短。
而现在高负荷的打法，其实对于蒸汽机乃至所有有关的动力的设备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甚至可以说打完这一战后，里面的很多零部件都需要换新了。
更可怕的还不是换新这件事，而是在这样巨大的波动下，机器的损坏率会大大提高，甚至会出现停机这样可怕的事情，甚至哪怕是“降速”都是目前的联合舰队所不能承受的。
更不用说在这样一个极端艰苦的工作环境中，战舰内部的动力室会有多么炎热，就在刚刚，有参谋报告，各个战舰的动力室，已经出现有人热晕的事故了。
这就是蒸汽机，需要不断燃烧煤炭来保持自身的战斗力和续航性，看起来操作简单，但其实对于内部工作人员的要求非常高，其中的辛苦，只有海军内部的人才会知晓，外人不足为道。
“三和君，再不早做打算，我怕……”
铃木奥平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三和信熊，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焦急之色，甚至他都在后面补了一句：
“要不，还是继续决战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不可能打的赢我们，我们甚至还有赢的可能！！”
三和信熊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直在对他“建议”的铃木奥平，最后又回过头瞧了一眼那些在穷追不舍中，还在不断吐息的恶龙。
“铃木君，我说过，这是命令，由不得我们决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明白，这件事，大本营和我都做不了主，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计划！！”
“额……”，铃木奥平看着面色淡然的三和信熊，嘴唇颤抖，最后吐出一句：
“汉国人是想让我们作为诱饵吧？？”
三和信熊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如果这么麻烦的话，他们为什么不自己下场？？”
“要借我们的手？？”
铃木奥平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南辕北辙”的方式来消灭荷兰海军。
毕竟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一发明码通电就足以让大汉帝国的“罪行”暴露在世界所有人的面前，这样的做法，甚至比直接巧取豪夺，更加让全世界“鄙夷”，甚至还会伤害帝国的信誉。
毕竟前脚刚签的条约，还没过几年，就趁着英国人忙于印度乱局，跑出来对另一个缔约方大打出手，怎么看，都和如今世界的主流“和平氛围”不相符。
“铃木君，你要明白，汉国人只是来帮忙的，归根结底，还是得我们亲自上场！！”
三和信熊回答的语气中，充满了复杂与悲凉。
“但在这场属于我们，属于日本王国的战争中，我们甚至连主角都不是！！”
铃木奥平很想把“配角”两个字说出来，但最终碍于面子，还是没有说出来。
“铃木君，伱错了，我们就是主角，只不过在这场战争中，我们这个主角，是要被更强大的导演操纵的……”
“就像那些黑白默片一样，只不过，没有人为我们旁白，炮火，就是我们向世界发出的声音！！”
（汉国利用照相机，胶卷技术衍生的电影技术，目前还处于黑白时代，甚至连声音都需要现场配）
三和信熊说完后，铃木奥平彻底沉默了，犹豫了一会才问：
“但是现在只看到主角，没有看到导演，导演在哪里？？”
三和信熊深吸一口气，面朝波澜壮阔，不断发出怒吼的大海，喃喃道：
“在我们需要牺牲的时候！！”
铃木奥平眼眸触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不过看向身后的那些战舰，眼神逐渐消失了一抹说不明白的光彩。
而在身后，悬挂着Z字旗的荷兰军舰，正在像“猫捉老鼠”一样对着联合舰队穷追不舍。
“该死的日本猴子，他们以为逃跑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哼，他们不可能支撑多久的！！”
雅克希拿着望远镜，看着再一次停下来和他们炮击的日本战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
海底是一个人类从来都没有涉及过的世界，虽然氧气瓶这种东西，在龙武二十六年就已经被发明了，但大多数都是用来给菜市场的鱼打气，给它们增强活力，防止它们死了。
甚至哪怕是目前汉国在富人权贵中比较流行的海底探险，最大的潜水距离，也只有所谓的“一百二十五米”，毕竟以如今的设备，一百二十五米，实际已经不是人类的极限，而是机器装备的极限。
（原时空吉尼斯纪录是三百三十二米）
而大多数人选择潜水，都会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水域，避开那些凶险的海洋生物。
但就像龙江大学海洋系教授郭永君所说：
“人类对这个世界上的探索，不足百分之十，而作为占地球面积百分之七十，将是未来，新的大航海，是新的宝藏的开始！！”
虽然被很多人指责为过度夸张，将探索不能生存的海洋与改变人类历史命运的“新大陆”相比，但在如今汉国，甚至在全世界都很火热的情况下，探索“海底”，正在一步步成为可能。
“哗啦……”
一条深海鱼从珊瑚礁内窜出，还没有察觉，就被一条更大的肉食海鱼吞入了腹中。
这条刚刚吃饱的海鱼甩了甩尾巴，缓缓的向前蠕动。
就在这条鱼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消化的时候，一道“声波”从远处传来，吓的它立马钻进了最近的海礁，只不过因为海礁的缝太小了，只能容纳下半身，大部分的上半身，尤其是那个面目狰狞，露出“利齿”的脑袋，还要露在外面。
当声波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刚刚还在想着怎么睡觉的食肉海鱼，此刻已经彻底清醒。
尤其是前方突然出现的亮光和伴随在身后的巨大“阴影”，更是让这条海鱼更加恐慌，在它的目光中，一条黑乎乎，前面戴着两个巨大眼珠的黑色巨鱼，正在以一个比一般巨鱼更慢的速度经过。
“刷……”，当经过时的余波扫到它身边的时候，这条刚刚还在得意洋洋捕捉猎物的食肉海鱼，此刻已经吓的定在了原地，甚至连逃跑的能力都消失了。
直到这条从未见过的恐怖大鱼消失，食肉海鱼才恢复了过来，张大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就找了一个海礁中的小道跑了。
对于今天这一路的海洋生物来说，虽然它们的智商和记忆力，没有人类陆地生物强，但它们依旧记住了这条散发可怕光芒的巨鱼。
它是如此的可怕，恐怕到甚至就连那些大体积的鲸鱼，都不敢靠近，毕竟这可是能够眼睛发光的“怪胎”，尤其是它背后的“放屁声”，更是让不少习惯性跟着大哥有饭吃的小海鱼遭了殃。
“上浮……”
黑色大鱼的肚子里，穿着黑色军装，戴着平角军帽的宗海军，看着手中银表所指的方向，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加大动力，开始上浮！！”
“咔嚓！！”
当上浮的开关被推到极致的时候，一旁负责动力的副手，立马加大了动力。
这是船舱内的情况，而在船舱外，尤其是屁股后面的螺旋桨，就像是“吃了药”的中年人，突然就有了动力，快速的发出“刷刷”的噪音。
当螺旋桨的滑动越来越快的时候，周围的水域，也开始受到影响，不停的进行翻滚。
当一条刚刚成年的鲨鱼带着它嘴里，还在滴血的战利品，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它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
一条比他五倍，八倍不止的大家伙，就这样“升天”了。
当头顶的大家伙越来越远的时候，它才发现，因为血腥，已经引来三条附近的同类，它们看着自己嘴里的海豹尸体，不断的向前试探。
最后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但是浮上海面的那条大黑鱼则是露出了脑袋，甚至脑袋上，还开了一个洞，洞的下方，还有一个带镜面的触角，触角不断旋转，最后又钻了回去。
“发报，就说我们已经到了预定战场……”
戴着三颗星的慈宁上校看着黑鱼内的电报员，发出了他这一路上，第十七封电报。
而远在兰芳的一处秘密家基地内，此刻正在进入到建成以来，最忙碌的时刻。
基地内，来回走动，趴在案台上干活的人的数量，是一致的。
“高将军，蛟龙五号刚刚发来的电报！！”
接过情报参谋递过来的电文，挂着两颗星，军衔少将的“蛟龙基地”负责人高勇波，在看过电文后，看着对面的情报参谋江一鸣：
“目前到位的潜艇有几艘了？？”
“报告高将军，一共有七艘，目前正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江一鸣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年纪轻轻就干到了上校，可见他个人的能力与素质，绝对是要远远超过同龄人的。
甚至就连背景也是！！
“联合舰队呢，目前到哪了？？”
高勇波问了一句这几个小时内，他一直在问的问题。
“刚刚发来的显示，他们距离目的地，最起码还有十五海里。”
“我怕……他们可能赶不上！！”
江一鸣缓了缓，最终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十五海里……”
高勇波嘴里念叨着“十五”这个数字，从军兜里掏出一包特供的，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个“五零五”标号的香烟，拿出了两支，其中一支甩给了对面慌忙接烟的江一鸣，剩下一根“啪”的一下，在自己嘴巴点燃。
抽了大约两分钟，突然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拿了下来，张开冒着白色烟雾的嘴：
“告诉联合舰队，我们可以提前五海里，但他们必须将猎物弄伤，我们不会为他们冒任何风险……”
江一鸣还在抽烟的手突然一停，另一只手条件反射的伸了出来，伸直敬礼：“是，高将军！！”
当江一鸣离开之后，高勇波重新拿起已经燃烧快要结束的香烟，吸了最后几口，鼻子内冒出两道烟雾，最后看向了身后的沙盘，沙盘上，整个东印度群岛的模样，栩栩如生的躺在上面。
就像一道诱人的大餐，等待有人下筷！！
………
“报告，刚刚发来的电报……”
看完电文，三和信熊表情微变，随后开口：
“继续加速，目标，十海里之外！！”
吩咐完后，三和信熊看着身侧的那些军舰，心里叹息了一声。
他明白，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注定要付出代价，而且这个代价是必须的，如果不付出，所谓的“胜利”也就无从谈起。
海面上，继续加速的前进的联合舰队与身后穷追不舍的荷兰舰队，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在中途，一艘巡洋舰还发生了动力事故，要不是维修及时，没准第一个抛锚的就是这艘巡洋舰，而抛锚的后果，对于此时的联合舰队来说，可想而知。
“这些该死的日本猴子，总是这么烦人，真不知道他们还能跑到什么时候！！”
“哈哈，没准他们准备等到跑不动的时候，再向我们投降，毕竟，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够体现所谓是武士道精神，证明他们不是被我们打败的，而是因为故障问题，而导致的失败……”
“也可能是他们在等待上帝，毕竟上帝一向垂青胆小鬼！！”
“哈哈……”
荷兰舰队的旗舰上，不断响起有关日本海军的嘲弄声，甚至不乏一些让人恶心的笑话。
雅克希没有听着周围的笑声，再看前方已经跑了几个小时，断断续续打了近一个小时的联合舰队，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总感觉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们，但在看到前面那些慌忙逃跑的日本人，他又感觉没有什么问题。
“可能，真的是我太过紧张了吧！！”
雅克希心里默默的将担忧压了下去，随后下达了加速前进的命令。
当海面上的阳光减弱，慢慢进入徬晚的时候，还在逃跑的联合舰队，突然在荷兰人惊讶的眼神中，停了下来。
“左转舵……”
“左转舵……”
在一声声的左转舵中，十七艘日本军舰，将所有的炮口都对准了身后的荷兰舰队。
“开炮！！”
“轰轰轰……”
当密集的炮火再次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时候，虽然地方变了，但是却依旧让人回忆起了几个小时前的那场没有打完的海战。
“哼，已经跑不动了吗？？”
“真是一群野狗！！”
嘴里骂了几句，雅克希毫不犹豫的再次下达了决战的命令。
当“武士旗”和“Z字旗”同时出现在大海之上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将是真正的决战。
逃跑，已经在联合舰队的字典中删除。
“真是天意啊！！”
看着还半悬在天空中的太阳，三和信熊突然感觉一切都是宿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