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省,春城市……
【美利坚伊利诺伊州斯普林菲尔德市。】
“吱吱……”
履带行进的声音,不断的出现在这片“乌黑发亮”的黑土上,而在这片黑土上,则种植着近七万亩的大豆。
作为汉国目前除去小麦水稻之外,最大的农作物,大豆在汉国市场的综合价值,超过五亿华元,是类似罗浮这样的农业地区的经济支柱。
相比于动辄创造几亿华元,甚至十几亿华元的橡胶产业,大豆产业,与之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甚至如果不是目前大豆在全世界还有一定的销量,就这五亿华元的产值,都不一定会有。
而这五亿华元中,最起码有四亿华元,是汉国人自己提供的,由此可见,大豆在汉国市场的地位。
其实从纯饮食的角度上看,大豆,尤其是最主流的产品大豆油,其实在汉国的产品,正在被类似“菜籽油”“橄榄油”“茶油”等号称更健康的食用油冲击,更何况还有汉国每年销售到海外的廉价牛油,以及类似“猪油”这样的,用了几千年的动物油。
如果不是大豆的其他作用,没准这个市场还会进一步萎缩,要知道前些年,在第二次美洲战争之后,尤其是在获得中部地区肥沃黑土地后,整个汉国的大豆就进入到了疯狂扩产的状态。
一直持续到三年前,也就是龙武三十三年的时候,整个汉国本土的大豆种植面积都是以每年数百万,甚至近千万亩的速度进行扩产的。
但从去年到现在,不仅没有继续扩产,反而迎来了下跌,而下跌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汉国市场的饱和。
其实在过去的时候,受限于土地的质量,以及源源不断的外来移民,对于优质蛋白质和油脂的需求,整个汉国的大豆市场看似每年都有人喊“要饱和”,但是却每年都在上涨,而这就给了很多人一個错觉,那就是投资大豆,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但是只要稍微懂市场的人都明白,没有一样东西,会一直涨下去,就像很多人觉得房价还会继续涨下去一样,但真实的情况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能够一直涨下去的商品。
房子,也是属于商品,甚至哪怕它是最贵的商品!!
而汉国的大豆市场越是如此,而且见顶的速度,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以至于在现在的汉国,大豆产量,甚至跌到了龙武三十二的产量,而这个产量,恰恰是开始下跌的前一年。
而在这背后,有一个最根本的两个原因,那就是产量和市场消费。
其中产量方面,其实在最早的时候,汉国大豆,受制于土地质量水平,以及缺乏优良种子的缘故,每亩地,只有目前的三分之一,甚至接近四分之一的水平。
但是在第二次美洲战争后,这样的局势,得到了彻底的扭转,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汉国获得了位于五大湖附近的黑土地。
要知道黑土地这种东西,在整个世界,其实就只有四个地方有,一个是当初美利坚的控制的中部大平原,以及东罗马帝国东欧领地下辖的乌克兰大平原。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南美的潘帕斯大草原,一个就是神州的辽东。
而黑土地的营养价值,是要远远超过普通土地的,而黑土地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增产,而依靠着这个神奇的能力,整个汉国市场的大豆产量,相较于美洲战争之前,几乎翻了一点二倍,而这带来的后果就是价格的连年下跌,导致大豆从巅峰时期的年产六点三亿产值,跌到了现在五亿出头的水平,整整消失了每年一点三亿华元的财富。
而这对于整个大豆行业来说,几乎可以用“伤筋动骨”来形容,毕竟进入工业化,尤其是在进入农业工业化后,以及以石油内燃机行业为核心的机械化农业之后,整个汉国的农业生产看似越来越精细化,成本也下跌了,但是带来的连带效应也变大了。
而这一点在整个大豆产业中,显现的淋漓尽致,大豆产业的下跌,首当其冲就是大豆的制作,榨油,提炼,以及包括豆饼在内的整条加工业。
而生产出现问题,最后一定会导致整个零售端也出现问题。
甚至就连生产大豆收割,榨取等机械设备的厂家,在最近这两年内,都开始频频的降价,要知道在大豆市场一片火热的时候,这帮配套厂家,可是还搞过几次看似小幅度,实则钝刀子割肉的“涨价”,而至之所以现在不涨价了,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市场真的已经饱和了,一个已经饱和的市场,无论在怎么涨价,都不会有买单的。
就像麒麟汽车的老板古兰腾所说的一样:
“一个市场最疯狂的时候,恰恰是降价去产能,最好的机会,不要等到市场下跌的时候再去降价,再去想办法去产能,那样的话,你就会发现同行的速度永远比你快,最后你就会被挤死在这条赛道上……”
而大豆产业链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种植的农户,自然就是古兰腾所说的“后知后觉”的人。
而除去产量问题之外,最大的问题其实和市场有关,众所周知,汉国的国土广大,管辖地域横跨整个美非亚三洲,从寒带到热带,甚至温带,无一不包,而在这样优越的地理条件下,想要完全整合所有人的口味,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兰芳,蓬莱,东印度等地,喜欢吃橄榄油,因为他们地处的地区本身就适合种植橄榄。
而汉国本土喜欢吃豆油,也是因为本土拥有全汉最辽阔,也是最肥沃的土地。
但哪怕如此,类似于菜籽油,茶油这样的小众食用油,依旧占据了汉国大量的市场,极大的削弱了大豆油在汉国本土市场的统治力,更何况汉国的老一辈,以及一部分人,到现在依旧习惯于猪油这样的动物油脂来进行调味烹炸。
而这些都是大豆又很难回避的“竞争对手”。
虽然目前大豆在类似“饲料”“副食品”这种细分市场,依旧具有绝对的统治力,但是想要恢复二次美洲之后,那种疯狂的疯狂的扩张状态,几乎是不可能了。
而这就是市场的残酷之处,但也是市场的魅力所在,毕竟如果什么事都是一成不变,那么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一潭死水,很快就会停滞,毫无生命力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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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
坐在收割机的座位上,赵蒙就像是几年前骑在高大的“漠北马”上,操纵挡杆的动作,虽然更像他当年在密西西比河对岸操纵雄狮战车,但他的目光中没有以往那些恨不得碾死的“美利坚人”,更多的还是金黄色的大豆,只有大豆,才是他的工作。
“刷刷……”
当收割机经过的时候,后方很快出现了一条略微弯曲的直线,直线的距离大概是三米左右,刚刚好就是收割机前端割机的宽距。
这种大号的收割机,是一家名为“农夫”的钢城机械厂专门为五大湖附近的大豆准备的,第一代产品就叫“镰刀”,到了如今的第三代,除了外观和一部分零件设计的改变,最多在后面加一个“三”罢了。
这种镰刀三型大豆收割机,目前市场售价为一万两千五百华元,看起来价格比一般的农用机械贵了不止一倍,但是要知道在大豆价格产量,还没有下跌的时候,前一代产品,镰刀二型就得卖一万七千华元,而到了现在,一台二手的镰刀二型,有没有八千华元都是两说,更不用说刚一出场,就遭受市场寒冬期的镰刀三型机了。
而从这点来看,实际也真实反应了目前整个大豆行业的现状!!
………
“呼呼……”,嘴里叼着用胡桃木自己制作的烟斗,赵蒙将自己的收割机,停到了一颗大树下,这颗大树是附近最高的一颗,足有十米以上的树高,将全高不超过两米五的的收割机,停在下面,完全绰绰有余。
嘴里叼着烟斗,一屁股坐在了背阴的土坡上,赵蒙惬意的躺在上面,在他的斜对面就是同样享受树荫,躲避刺眼太阳的镰刀三型大豆收割机。
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以及隔壁的那盘火红到,好似火炉一样的大日,赵蒙内心充满了“幸运”,毕竟如果不是几年前,他没有像镇上的其他人一样贪恋当时大豆市场的火爆,而去选择贷款扩张,租种更多的土地,购买更多的收割机,建更多的仓储。
那么他现在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清闲,可以尽情的躺在属于用军工换取的土地上,使用着已经还完贷款的镰刀三型收割机,然后统治着自己下辖的一万五千亩大豆地。
【除去这台收割机,还有五台早期购买的一型镰刀收割机,在最忙的时候,还可以租用其他那些空闲的收割机】
也是因为这一万五千亩肥沃的黑土地,使得他进入到了年收入超过十万华元的高产行列。
【大豆生产的种子成本,人工成本,机械成本,以及税收成本,刨除出去的数字。】
当然,如果单纯靠目前的大豆原材料出售,想要进入到所谓的“十万华元俱乐部”其实也是很困难的,毕竟农业这玩意,除了那些使用奴隶的美利坚联盟国棉花农场主,以及那些种植鸦片,压榨印度低种姓种植红茶的英国人,大部分搞农业的,看起来他们都拥有大片的土地,但是因为农产品和工业的天然不公平的竞争地位,所以导致农产品的价格往往会被压榨的很厉害。
以至于现在赵蒙拥有的农场,需要靠进行豆粕饲料加工,以及豆腐的售卖,才能维持如今的十万元富翁地位。
烟雾从鼻腔里冒出,赵蒙嘴里的烟斗被拿在手中,而在他的目光中,几只候鸟正在向下俯冲,试图去捡那些收割时散落的大豆粒。
对于这些捡“垃圾”的候鸟,赵蒙并不是这么的在乎,毕竟这片地在收割完后,除了来年五月的播种期,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用来限制,甚至在上面施加肥料,进行养地,而非某些人继续种植类似玉米这样的饲料。
相比于那些动不动就几次轮种,甚至种植一些固肥农作物,进行所谓的“一举两得”的农场主,赵蒙很懒,除了圈了百十亩地作为自家牛羊玉米饲料的种植地之外,其余的,都是抛荒施肥养地,毕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我是来生活的,我不是来活着的,如果我一年到头,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那么我每年赚那么多钱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砰砰!!”
就在赵蒙起身,打算把剩下活都干完的时候,远处传来的一阵带有轻微地震感的马蹄声从西南方向袭来。
等到他探头,顺手拔出腰间的大口径左轮手枪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句:
“信,赵蒙,你的信!!”
等他将枪收起来的时候,一匹灰色,毛发锃亮顺滑的“夸特马”,载着一个身长约莫“一米七五”,戴着白色头盔的邮递员来到了他的面前,仔细看还能后刚发现邮递员左腿下方的马袋内,还插着一把步枪,看起来应该是三零式步枪的民用版本。
【汉国私人拥有枪支需要有持枪证,且每年还要接受审核,以判定你本人没有对他人,对社会的威胁,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城市地区,除了类似于安保之类的职位,多数人是拿不到持枪证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城市地区的人口密度太大,限制枪支,可以有效保护人的安全,甚至在最近这些年的新的持枪法中,就连一些城镇,以及人口多的乡村,只要当地没有大型野兽,类似美洲狮,以及北美棕熊的威胁,基本上持枪证的申请难度和当年的城市,是一样的,而目前拥有私人枪支最多的,其实就是类似于赵蒙这样的农场主,以及眼前这种偏远地区的邮递员了。】
“呐,这是你的信……”
邮递员从马腹部右边的马袋内,掏出一沓厚厚的黄色牛皮纸包裹的信件,随便翻看了几下,就从倒数第六个当中找到赵蒙的信件。
看着被扔过来的信件,赵随意扫了一眼封面,只见上面只有一个“赵蒙”,随后便从兜里掏出一张印着汉级战列舰的五块华元,走上前,伸手递给了骑在马上的邮递员。
“辛苦了,拿去喝茶……”
邮递员接过有些褶皱的五块钱,脸上立马笑开花,嘴里回复着“赵老板发财”。
作为一名负责农场附近的邮递员,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往返镇上和附近的农场,穿过一条还算安全的森林,,将信件送到那些农场主的手中。
而且因为路程太远,所以送的频率也不怎么高,而且因为当地的农场主,普遍都比较有钱,所以每一次来,他要么收到赵蒙这样的五元小费,要么就是带点肉酒走,基本就没有空过手,所以他自己也把这个岗位称为“肥差”。
“对了赵老板,镇上最近来了一家卖汽车的车行,啧啧,真不知道这家伙把这车行开在我们这里干什么,拢共就几千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买车,要真买车,不知道去省城买啊!!”
可能是给了钱的缘故,邮递员一口一个“赵老板”叫着,没有一点维和感,和刚刚直呼其名,完全不一样。
“车行??”
赵蒙听到镇里开了一家车行后,表情也有些怪怪的,毕竟把车行开到他们这个离铁路有点远的地方,别的不说,光是把车运过来,就得花不少钱。
“对了赵老板,最近不是快要过中秋了吗,镇里打算响应上面号召,搞一个中秋晚会,到时候估计会找人上去唱歌唱戏,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农历时间)
“这我就不参与了,我这自小五音不全,干不了这个,别说唱戏了,我唱歌都能把喜事唱成丧事……”
赵蒙摆了摆手,嘴里夸张的贬低自己的唱功。
而在他对面的邮递员,则是在笑了几声后,就告别挥舞马鞭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赵蒙一句,记得去看晚会。
等到邮递员离开之后,赵蒙才打开了那份没有特别署名的信件,“撕拉”一声打开,露出了一张白色的信件纸,只不过在这上面,没有汉国主流的横杠,而是传统的竖杠,上面写着的,也不是目前普遍使用的钢笔,而是即将被全面淘汰的毛笔。
“吾叔亲启……”
第一句话就让赵蒙变了脸色,紧接着就是:
“叔父离家已有十三载,却不知生死,本不欲再找,但吾父临死前托付,定要找到叔父,是生是死,以了心愿,侄听闻兰芳客商所言,于汉国之钢城见过叔父,故托人搜找叔父下落,连续发了十数份信件,送往各地,若吾叔得见,可回信于侄,以解全家之愿,告慰吾父,祖奶之阴灵……”
“侄儿兴丰敬上!!”
看到这一幕的赵蒙,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要知道当年因为发匪战乱,他独自一人上了去美洲的大船,直到现在,他都以为家人死了,毕竟那个时候太平天国横行江南,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们家虽然地处沿海,但多半也是逃不掉的。
而在后来他也托人寻找,也是下落无果,本来他都放弃了,没想到现在,他们又活了。
“母亲,大哥!!”
赵蒙抬头看天,此时的他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