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徒的躯体回到莫斯科,一切的仇恨好似都放下了,俄语的吟唱,不断的在苍茫的东欧大地播撒,沙皇爸爸好似在那一刻唤醒了所有还存活的,老斯拉夫人的记忆——”
“上了岁数的老人包含热泪的高唱原来歌颂沙皇的歌谣,年轻人迷茫却尊敬看着莫斯科沙皇陵园的方向,所有人都在明白和不明白之间,暂时放下了对君士坦丁堡的抱怨,就仿佛在那一刻,罗马人和斯拉夫人真的结束了二十一年的隔阂,二十一年的恩怨-——”
“我注视着山巅之上的圣徒十字架,仿佛回到了二十一年前的那个充满风云的历史时刻,我看到了奥斯曼帝国的覆灭,也看到了伊斯坦布尔回归了它本来的名字,并且还看到了索菲亚大教堂上空的圣光,更看到了一个时代,我不知道叫它什么好,就当它叫上帝吧!!”
东罗马诗人托尔斯泰在1885年十月十二日的莫斯科皇家陵园现场,观看整个入殓仪式后,写在自己日记中的几段话,后来还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新作“光辉的枫叶”中。
而对于这些东欧的斯拉夫人来说,当曾经的沙皇爸爸选择在生命的最后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触动还是很大的。
曾经的皇俄派,现在的东欧派首领托卡杰夫在得到“圣徒回家”的消息后,站在位于位于顿河入海口,罗斯托父市的总部顶楼平台,注视着象征莫斯科的方向,整个人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他原本以为他们和君士坦丁堡的分割,已经是历史的必然,但谁能想到这位罗马皇帝,曾经带领他们强大的沙皇爸爸,竟然会用这么一個“决绝”“触动人心”的方式回到东欧,回到莫斯科。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托卡杰夫还在劝说那些愿意起义的人,再等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当时的他已经认为东欧和东罗马帝国已经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甚至他都认为,内战已经不可避免。
甚至到了最后,他自己都已经相信给他们会在东欧的大地上重建一个全新的俄国。
但这次尼古拉皇帝灵柩的回归,又给类似托卡杰夫这种人一种幻想,那就是他们和罗马贵族还有谈判的余地。
其实这帮所谓“东欧派”的诉求,一直都很简单,第一,给东欧斯拉夫人合法的待遇,第二,将他们纳入到帝国统治核心,第三,承认他们也是罗马人,第四,将东欧的发展列入到和小亚细亚同等重要的程度。
只要答应这四条,他们甚至可以自己终结俄语这个古老的语种,他们自己的母语,改用所谓的“新拉丁语”。
甚至他们还愿意承担起保卫帝国的重任,早在1880年,托卡杰夫就曾给远在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尼古拉皇帝写过一封信,在信中,他尊称对方为“永远的皇帝”“斯拉夫人永远的爸爸”。
同时他也表达了这些被他形容为“微不足道”的小要求,最后的最后,甚至还表示:
“只要陛下愿意,东欧五千万人愿意为罗马付出生命-——”
后来他也确实收到回信,但是在信里,却没有谈及这些要求,反而要求他去君士坦丁堡会面,以及表示会授予男爵爵位。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托卡杰夫犹豫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毕竟就算斯拉夫人的历史浅薄,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事实上作为斯拉夫人当中的精英,他很清楚如果真的去了君士坦丁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要么他被囚禁,杀害,要么就是被招降。
前两者还好,最起码可以看清那些躲在君士坦丁堡繁华城市中吸虫的真实嘴脸,但是后者,却是足以将整个东欧的历史拖累,甚至可能给后续的历史,带来更大困难。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当时的托卡杰夫裹足不前,甚至到后来他都担心会不会有皇帝的卫队来抓捕他,遗憾的是,并没有,甚至在每年的圣诞节,他还能收到来自君士坦丁堡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宫廷点心,以及一些书籍,甚至是唱片。
去年的时候,他甚至还收到了一张去罗马斗兽场看“开年演出”的门票,这些都让他无比的感激,这位仁慈的皇帝。
【东罗马的贵族学习罗马搞了斗兽场,只不过现在文明了,更多的还是表演性质,只有一些地下的黑暗斗兽场,还在搞真正的血腥角斗。】
而到现在,他对这位曾经的沙皇的评价,已经逐渐从中肯,变为尊崇,甚至在昨天的会议上,他还曾公开的表示:
“我们应该和新皇帝取得联系,向他们表示效忠,最起码要让他知道,我们对于罗曼诺夫家族的服从,还是一如既往的!!”
只不过这种言论,固然引起了很多人的理解,但也造成了巨大的内部问题,其中有一部分以竞争对手沙尔莫西为首的“独立派”,坚决表示要进行武装独立,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俄罗斯帝国”。
甚至他们还要推举出新的“沙皇”,最开始这帮人希望欧洲的送来一位王子,但后来又觉得“不稳妥”,最后还是希望在内部自己人当中选一个沙皇出来,维持新俄罗斯的统治。
而这位出身东欧伯爵家庭的沙尔莫西,就是最有希望的竞争者,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内部选沙皇的主要原因,因为此时的东欧,除了一些顽固效忠君士坦丁堡的大贵族,伯爵就是上限了,这样对于沙尔莫西来说,最是有利。
但是在托卡杰夫这样的清醒派看来,所谓的沙皇看似很重要,但到了现在,除了罗曼诺夫家族的人,还有谁有沙皇的合法性呢??
更何况,他们要创造一个新的俄罗斯,要是还是走原来沙皇俄国的老路,那才是好笑,毕竟赶走一个罗马皇帝,再来一个新沙皇,这不是聪明,这是傻到不能再傻了。
而在得知圣徒回归之后,更是坚定了托卡杰夫“保卫罗曼诺夫家族”的决心,就像曾经的皇俄一样,他要担负起重振东欧的重任。
站在顶楼高台上的托卡杰夫望着要落幕的太阳,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用某些人的头,换取君士坦丁堡,换取新皇帝的信任,他要用这种方式,复兴东欧!!——
凡尔赛宫内,白黑头发混合的拿破仑三世坐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的还在打闹的孙子“斯宾塞”。
他的眼神中不断的闪现年轻时候的模样,作为一个出生于1808年的零五后,他如今的年龄已经七十七岁了,看似还很有活力,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自从七十四岁以后,就逐渐不行了,目前西罗马帝国的主要权力,实际已经在慢慢向自己的儿子艾伦手中过渡,他自己只是保留了任免人事和指挥军队的权力罢了。
自从老对手尼古拉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越发的痛苦,他明白,一个属于他们这些老家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彻底的过去了。
尤其是在看到他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孙子之后,拿破仑三世那种希望远离喧嚣的心,就更重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值得他嫉妒,那就是目前为止,也只满五十七岁的汉国皇帝刘鹏,这个家伙绝对值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君主嫉妒。
年纪轻轻的就像铁木真,像亚历山大帝一样,打下来世界上最辽阔的土地,同时还终极了皇家海军的不败神话,国力也干到了世界第一。
虽然在巴黎,有很多所谓的经济学家,告诉他,汉国的经济都是增发货币和借债吹出来的,甚至认为对方的经济模式,早晚有一天要面临类似“荷兰郁金香”似的虚假繁荣崩塌。
但是作为一个直觉感十分强烈的君主,拿破仑三世当场就认为汉国人做的是对的,货币的本质就是促进经济,至于债务,直到现在西罗马都还是欧洲最大的对外借债国,每年对外输出的高利贷,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说债务可以摧毁一个小国,拿破仑三世相信,
但是如果说摧毁一个大国,还是一个超级大国,拿破仑三世绝对不相信,所以在今年,他下达了一个他认为是这辈子除了参加欧洲之外,最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将重新开启了西罗马的新基建,甚至他还授权内阁发行了一笔高达一百亿法郎的债券,用于建造西罗马的高速公路,将整个帝国都重新串联起来。
甚至到了最近,他还重新对军工业注资了超过五十亿法郎的庞大资金,至于那些人哭喊的“债务陷阱”,他根本就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个持续几十年的判断。
更是一个强大君主的职业本能!!——
台阶上,拿破仑三世回忆了很久,直到一声爷爷,才停止了思考。
“爷爷,你要踢球吗??”
年纪只有八岁的斯宾塞的小脚上,踩着一颗黑白色的足球,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这个总是在发呆和精明之间,来回打转的爷爷。
“斯宾塞,我老了,已经跑不动了,你自己去踢吧。”
拿破仑三世扬了扬脚边的拐杖,一副“我不行”的可爱的表情。
“好吧,但是你可以去守门,坐着轮椅怎么样?”
斯宾塞的小脸蛋上充斥着小孩子似的捉弄。
而在他对面的拿破仑三世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充满斗志的一脚踢开了脚边的拐杖,气势汹汹的表示:
“斯宾塞,你去守门,我来进球。”
“啊,你能行吗??“
斯宾塞的小脸直接垮了。
“斯宾塞,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皇帝陛下,做不到的事情,斯宾塞,称呼我为皇帝陛下-——”
拿破仑三世这一刻好像真的年轻了,甚至大有回到十几岁的时候的模样。
“好吧,我尊敬的皇帝陛下,但愿你不会输的太惨。”
斯宾塞做了一个鬼脸,将脚下的足球踢给了对方,随后转身向球场跑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补了一句:
“带上你的轮椅-——”
“哈哈,该死的小鬼!!”
拿破仑三世笑骂一句,随后站起身,看起来还能走,甚至他还真走到了球场,扮演起了中场的工作,不断的向那些小孩传递足球,以此打破斯宾塞对“小球门”的垄断。
“看啊,皇帝在踢球-——”
“上帝,他都多大了,简直疯了!!”
满头银发,面容还算保存完善的珍娜皇后急匆匆的走进了球场,制止了这个荒唐的做法。
“该死,斯宾塞,伱疯了吗,你竟然让爷爷做这种剧烈的运动,你难道想关小黑屋吗??”
珍娜皇后劈头盖脸的对自己宝贝孙子一顿臭骂,还没等她教训,就被一旁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拿破仑三世阻止了她的上手举动:
“好了,他还是个孩子,更何况,那是我自愿的,亲爱的,我太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亲爱的,你知道吗,踢球的感觉真好,可惜我没有亲自的进一次,但我给了一个叫华尔夫小子了一个机会,他打进了,真好,那种感觉比自己踢进去,还要好——”
拿破仑三世虽然喘着粗气,但是他的脸上却是挂着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新的玩具,那种开心,那种喜悦是做不了假的,甚至在对面的珍娜皇后看来,这种笑容,只在成立西罗马帝国的那一天才有,第二天,这个笑容就消失了,几十年不见,今天却在球场上看见了。
这简直就是让珍娜皇后对他的这个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丈夫,突然有一种看不懂的错觉,虽然她知道,这就是他,但是她依旧感觉有些陌生。
难道说人老之后,就会这样吗??
而在他对面本来还笑容满面的拿破仑三世突然冷不丁的瘫倒在地,整个人就像失去了力气一样,唯独脸上还挂着笑容。
“路易,路易——”
拿破仑三世昏倒的时候,只能听到几声熟悉的呼喊,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了。
…………
“皇帝怎么样了??”
当医生出来的时候,首相霍夫曼抢在皇储艾伦前面,焦急的询问拿破仑三世的情况。
“目前还算稳定,但是我建议最近还是不要让皇帝处理事情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担帝国的工作了。”
凡尔赛宫御医米克严肃的看着对面的皇储和首相。
艾伦看着对面的房间,犹豫了良久后开口: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米克嘴巴张了张,最后点下了头。
当艾伦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一个躺在鹅绒被床上,虚弱无力的父亲,一个被人称为超越拿破仑的三世皇帝。
可是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知道,他的父亲并不希望自己的头上戴着拿破仑的名字,这也是为什么什么他有一次对自己说出了:
“你最好在继位的时候,改掉该死的拿破仑四世,哪怕你的名字里有拿破仑,你也是你,艾伦,你就是艾伦……”
甚至当他走近鹅绒被的时候,还能听到小声的呢喃:
“叔叔,我比你更强大,我是真正的皇帝……”
艾伦强忍着泪水,蹲在拿破仑三世的身旁:
“父亲,您还好吗??”
拿破仑三世用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的艾伦,语气唏嘘的说:
“你的事做好了吗??”
“做了,都做了,我已经封闭了有关您病倒的消息,除了皇宫内的人和少数内阁官员外,没有人知道您现在怎么样,巴黎现在也很安静……”
艾伦小声的告诉神态有些不清醒的拿破仑三世,目前西罗马的情况。
“意大利和西班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拿破仑三世到了现在,还不忘那两块自从上场战争夺来,已经二十多年的地盘。
“意大利的总督刚刚和我进行了通话,他告诉我,佛罗伦萨今年的薰衣草又丰收了,当地的香水卖的非常好……”
“西班牙那边也是风调雨顺,最新的五百万吨级钢铁厂已经在当地投产,父亲,我们在欧洲,依旧是不可战胜的!!”
艾伦尽量拣好听的说。
而在鹅绒被内的拿破仑三世在听到这些后,反而严肃的开口:
“你要明白,欺骗往往比信任更简单,你去过那里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记住,作为皇帝,你决不能完全相信大臣的话,你要有自己的情报,有自己的秘密……”
“咳咳……”
拿破仑三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表情有些狰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句:
“艾伦,你记住,你是皇帝,你是罗马的皇帝,战争会来临,你,你要顶住,守住,波拿巴家族的……”
“尊严!!”
当这个法语单词说出来的时候,拿破仑瞪大了眼睛,失去了呼吸。
“父亲,父亲……”
艾伦的哀嚎声传遍了整个宫殿,外面的首相霍夫曼冲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吓的跪倒在地,嘴里高呼:
“皇帝,皇帝万岁!!”
龙武四十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拿破仑三世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一个月之内,欧洲的大地上,失去了两位历史级别的王者,也昭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