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太医还是有些犹豫,目光在兰珂及李嬷嬷等人之间徘徊,
他不是信不过这些娘娘的心腹,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在宫中待了半辈子的他还不清楚嘛,倘若谁不小心泄露出一星半点,母后皇太后娘娘必然性命难保,而他这个知情者,说不得也会被灭口。
若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也就罢了,有皇上力保,或许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母后皇太后娘娘她与皇上之间只是有个嫡母的名分罢了,甚至与皇上的亲生母亲、圣母皇太后娘娘还有不小的仇怨,
整个皇宫中,只有母后皇太后娘娘格格不入。
若让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纪和自家孙女一样大的太后娘娘,被一杯鸩酒枉送了性命,张太医实在是于心不忍,更别提,这也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
是而,这件事这件事定然要瞒得密不透风才行,他的小孙女还等着他回家呢。
被自家娘娘叫住的李嬷嬷眼看着张太医还在犹豫,似是看穿了他的担忧,对他道,
“娘娘她是老奴奶大的,谷翠谷青她们也都是从小陪着娘娘一起长大,还有天玑,她对娘娘也是忠心耿耿。
张太医放心,无论您今天说了什么,老奴能跟您保证,绝不会传出慈宁宫一步。”
看着郑重说出这番话的李嬷嬷,还有她身旁坚定点头的几人,兰珂眼眶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红,
她朝旁边稍微侧了侧身,避开众人收敛好情绪后,这才又斜倚回迎枕上,似是好奇般地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一会儿看一眼李嬷嬷,一会儿又瞄一眼张太医……
张太医听了李嬷嬷的这番话后,沉思数秒,终究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罢了,若娘娘真是怀孕,堕胎药还是要她们去煎,怎么也绕不过她们,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们算了。
最后环视了一圈殿内紧闭的门窗,张太医这才低声问道,“敢问娘娘近日可有与人敦伦?”
李嬷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掩饰般地勃然大怒,声音颤抖地指责道,
“你怎敢如此无礼!我们娘娘可是太后,怎么会……会……”
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张太医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李嬷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便猛然一惊,她转头左右看了看谷翠谷青以及天玑她们的神色,
知道自家娘娘和摄政王之间的事情的她们,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但是想到了先帝临去世前给摄政王下的绝育药,她们又不约而同的推翻了这个猜测。
几人都没有开口回答张太医这个问题,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兰珂支着下巴,左右转了转小脑袋,见没人开口,她便想说些什么,
但还没张口,便看见李嬷嬷正微不可查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兰珂轻眨了下眼,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便看见李嬷嬷赞赏地冲她笑了笑,兰珂见状,也微弯了眼眸。
虽然没人说话,但这一室安静,也是一种态度。
张太医虽然询问之前就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要不然刚才不会想着单独询问,但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确定又是另一回事,
他浑浊的眼眸骤缩,平日里一直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也倏尔肃然了起来,
良久,张太医才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从脉象来看,太后娘娘她……有孕了。”
此话一出,整个殿内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毕竟张太医不知道,她们还不知道嘛,摄政王早就被下了绝育药,自家娘娘怎么可能还会怀孕?
“张太医把错脉了吧?”李嬷嬷疑惑开口。
谷翠也附和道,“就是,我们娘娘怎么可能怀孕?”
……
听着她们这话,张太医都有些搞不明白了,明明刚才他问出那个问题时,她们的种种反应都能看出来娘娘她……最近定是有过敦伦的,
这也不足为奇,母后皇太后娘娘如今正是花朵般的年纪,不想在这深宫中一日日地苦熬着,偷着找了个相好的,也实属正常,
可为什么一说到怀孕,她们就不相信了呢?像是能确定太后娘娘不可能怀孕一样,
张太医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反驳道,“老夫把了大半辈子的滑脉了,如何会认不出怀孕的脉象?”
说到这里张太医像是想到什么,对她们道,“你们别想着先将老夫糊弄过去,然后再偷着去太医院随便抓副堕胎药把孩子给堕了。
太医院的堕胎药没有记录根本开不下来,况且堕胎的时候,没有太医守着,也是很危险的。”
张太医从始至终都没觉得太后娘娘会要这个孩子,故而才如此说道。
李嬷嬷她们一脸迷茫,她们什么时候想着给娘娘堕胎了,她们根本就没相信自家娘娘怀孕好嘛,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张太医又接着道,
“你们就放心吧,自从老夫诊出娘娘的滑脉,老夫与慈宁宫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为了皇室的声誉,那老夫这个知情者,说不得也是会被灭口的。”
李嬷嬷她们听到张太医说得这么认真,又知道他不会和她们开玩笑,半信半疑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兰珂看到她们的种种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谁能想到被下了绝育药的种子还能发芽呢?
面上却是一副蹙着眉头认真听她们说话的架势,像是听了好久终于听懂了般,她稀奇的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
“我是要有小宝宝了吗?”她绵软的嗓音中带着雀跃。
李嬷嬷如今也是半信半疑,她上前哄着兰珂再次将胳膊搭在了脉诊上,对着张太医道,“张太医不妨再为娘娘把次脉?”
张太医依言照做,这次依旧把了很长时间,脉象与上次别无二致,他起身笃定地道,“老夫敢以妇科圣手这个名头担保,确是滑脉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