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沈峰眼神越发错愕。
他刚从薛玲珑口中明白,将人送去刘国公府意味着什么。
如今再听爹娘提及此事,便觉荒谬至极,“玲珑她还怀有身孕,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您二位的孙儿啊!”
“峰儿。”晋阳侯满脸大义凛然:“你身体无恙,就算错过这个孩子,今后还会有别的孩子。若只是舍下一个孩子,便可保住我们晋阳侯府的爵位……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吗?”
“更何况,这孩子与薛氏,也未必会出事。”
“是啊,峰儿。”秦氏也在一旁点头,跟着劝道:“刘国公府是体面人家,近来又有宾客上门吊唁,他们怎么也不会当众太过刁难薛氏的。不过是过去走个过场,表达我们晋阳侯府的歉意。”
“那怎么不是你去灵堂给他们磕头,表达歉意?”一道尖利的女声,陡然在前厅响起。
秦氏与晋阳侯惊讶地看出去,就见小腹微微隆起的薛玲珑,大步朝厅中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过来了?谁放你出来的?”秦氏厉声质问。
余光瞥过,便见沈峰心虚地低下了头。
究竟是谁把薛玲珑放出栖风院的,显而易见。
秦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峰儿,你糊涂啊!”
说罢,赶紧抬高声音,“来人,快将薛氏送回栖风院!”
“我看谁敢?”薛玲珑猛地抬手,众人这才看见,她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
秦氏立马拉着晋阳侯向后退开一步,一边警惕地看着那把匕首,一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仆从,赶紧将薛玲珑拿下。
薛玲珑晃了晃手里的匕首,见还有仆从敢向自己靠近,直接用刀尖,指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秦氏本以为她是想用匕首,吓唬他们,却没想到她将匕首指向自己的肚子,当即惊恐道:“你疯了!”
沈峰更是惊愕不已,想要上前去夺薛玲珑手中的匕首,却又怕刀剑无眼,那看上去锋利无比的匕首不小心划到自己。
只得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劝道:“玲珑,你这是作甚?小心伤到自己,快将匕首放下。”
“有话咱们好好讲,爹娘也不是真想让你去刘国公府受苦,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薛玲珑满眼嘲讽,朝着秦氏的脸,就啐了一口,“权宜个屁!”
如此粗鄙的姿态与语言,惊得晋阳侯与沈峰这对父子定在原地。
秦氏更是脸色腾地一下涨红,气恼不已。
难得摒弃贵妇人的做派,指着薛玲珑的鼻子骂道:“粗鄙不堪!”
“我们晋阳侯府,怎么会娶你这样的女子进门!”
“那不要问问你们的好大儿吗?”薛玲珑笑得越发讽刺,不屑地目光一一从面前的秦氏、晋阳侯以及沈峰身上划过。
“当初你们,不是巴不得娶我进门,顶替那个娘家被抄家流放的卫云岚吗?”
晋阳侯难堪地错开视线。
秦氏恨地咬牙。早知今日,她当初绝不会只看眼前利益,答应让薛玲珑进门。
天知道薛玲珑进门后,能惹出来这么多事,而她那被封了爵位的娘家哥哥空有个名头,实际不过昙花一现,之后再没被圣上想起过,更给不了侯府半分助力。
晋阳侯与秦氏,都避开薛玲珑咄咄逼人的目光。
沈峰则凑上前,也不敢太靠近,就站在一步远的位置,急吼吼地解释道:“玲珑,你怎能这般说?你也知道我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与那卫云岚不过是表面夫妻,我的心一直是在你这的啊……”
薛玲珑心下一酸。
原本已经变得冷硬的心,在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之下,忽而生出几分柔软。
可当视线对上那张,比曾经许下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时,胖出两倍的脸,忽而又重新硬了起来。
人会变。
心也会变。
就算不变,这样窝囊到连她手中匕首都不敢夺下的人,又有何用?
她薛玲珑,难得有此机缘,原本该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大放异彩,拥有无上地位权利。难道真要将一生蹉跎在这个没用又窝囊的男人身上吗?
褪去爱情的滤镜。
眼前的男人在她眼中一无是处。
在薛玲珑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中,沈峰讪讪闭嘴。
晋阳侯皱起眉头,看着这个愈发令自己琢磨不透的儿媳,沉声问道:“薛氏,你到底有何目的?”
到底也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
虽然没有实权,但耳濡目染,晋阳侯的城府也远比秦氏与沈峰这对母子深得多。
他不相信,薛玲珑特意从栖风院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在他们面前发疯。
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他这儿媳,既然能鼓捣出来那么多新奇点子,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
“还是侯爷是明白人。”薛玲珑收敛了几分声势,将对准肚子的匕首,垂至身侧。
“你们想让我去刘国公府,去刘家小少爷的灵堂上磕头赔礼,我可以去。”
秦氏与晋阳侯的目光,同时落在薛玲珑脸上。
像是想要透过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穿她的真实想法一般,他们可不信,薛玲珑会有这么好心。
也唯有沈峰,才会傻乎乎的相信,薛玲珑是为了晋阳侯府,感动得眼圈通红地说道:“玲珑,你放心,你为侯府所做的事,我和爹娘都会记住的。我答应你的诺言永远都不会变,将来等你腹中的孩子出生,若是儿子,便是将来的世子,若是女儿,也是我沈峰最疼宠看重的长女,没有人能够越过她去。”
薛玲珑懒得理会沈峰。
任凭他说得情真意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扫过去。
只认真看着晋阳侯与秦氏二人说道:“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来了!
晋阳侯与秦氏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沈峰眼中再次浮现出错愕的光彩。
接着,便听薛玲珑声音冷淡,一副谈交易似的语气说道:“我去刘国公府,平息怒火,保下晋阳侯府爵位。作为交换,你们将我那些铺子的店契,以及店铺中人手的身契,和我院中下人的身契都交给我。另外,再给我一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