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为洋蕃芋的作物,当真只要四五个月就能成熟,还不挑土壤,丹河两岸那些受过灾的地方也能种植?”
看着眼前,刚刚被人送来的两大袋粮种,和一盆盆已经育好的秧苗,丹宁郡主两眼放光。
几个月前,她还是个不认得农作物,只知晓珠宝华服的贵妇。这几个月在荒州救济灾民,硬是叫她晓得了许多,过往三十多年都不曾了解过的事情。
“当真。”化名“阑姑娘”的卫云岚,郑重点头。
接着说道:“且这种作物,亩产至少能达到十石以上,若是种得好了,二三十石也未必没有可能。”
“阑姑娘带来的这些粮种,足够播种多少亩地?”
“种子足够播种田地百顷,已经培育出的秧苗,只够播种不足百亩。”卫云岚说。
将种子分出一部分来,交给丹宁郡主与薛琏协助,在荒州广泛播种,还是她在信中与萧先生商议出的办法。
不然单凭她一己之力,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大范围播种洋蕃芋。
只有强权之下,效率才会达到极致。
而在荒州这个地界儿,现下最强的“强权”,便是手握一州兵力的都指挥使薛琏,和从京中来的端王之女丹宁郡主。
这两人,一个是同为废太子效力的“自己人”,一个是不久前刚受过卫云岚救命之恩,一直想找机会报答的。无论哪个,都算是靠得住。
卫云岚拿给他们的,也并非明面上带回来的那些种子。
那两袋粮种,远远不够播种百顷田地,除了分出一小部分,让有经验的老农培育秧苗以外,余下的已经全部播种到她在荒州购置的那些田地当中。
至于如今拿出来的,都是存放在空间里的种子。
还有这些秧苗,也都是之前在歧蒙国时买下的。
给丹宁郡主的这一部分,不过占了她空间“存货”中的四成,另外六成,其中一半已经快马加鞭由天枢阁的人,护送去了南边,剩下的一半她准备送去比邻荒州的庆州,那里有着大量荒废的土地。
只要有充足的人手,她完全可以在那里圈出一片土地,将自己从歧蒙国带回的沙壤土从空间内移出,大力种植洋蕃芋作为存粮,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洋蕃芋的成熟周期……刚好能赶上半年后,那场波及到到北地近半州域的天灾到来之前。
只盼这一次,做足了准备以后,北地百姓受到灾情的影响,能比前世减轻许多。
“阑姑娘能将这种粮食拿出来,实乃大义。”丹宁郡主并不知,这名为洋蕃芋的作物,是卫云岚千里迢迢从西北诸国带回来的。
但她知道,物以稀为贵,这种在大雍不曾见过的作物,要是不大量种植,只小范围的供给权贵,足够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大范围传播开来,反倒没什么利益可图。
不为利益,只为家国百姓……阑姑娘品行高尚,就连她这位皇室郡主都自愧不如。
“郡主在荒州付出良多,该是我等敬佩郡主才是。”卫云岚的话,也并非互相谦虚,而是发自内心。
在此之外,谁又能想到,丹宁郡主能够在荒州停留这么长时间?
经她之手救下的灾民,数量早已超过千余……
“过去是本郡主糊涂,一心全扑在个狼心狗肺的玩意身上。如今幡然醒悟,只愿多做些善事,为我那可怜的孩子在地下多积些福报。”
“清和县主地下有知,一定感念您为她的所作所为。”卫云岚说道。
听到“清和县主”四字,丹宁郡主望向卫云岚的目光微微一怔,上一次,她便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同她的清和容貌有几分相似。
可后来,眼前的姑娘婉拒了自己收其为义女的提议,经嬷嬷提醒,她也明白,眼前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清和的转世。
这样的姑娘,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无论心志还是毅力,都不是她那自小被娇惯长大的清和能够比拟的。
这“阑姑娘”的身份,八成也是为了行走方便,掩人耳目所用。
丹宁郡主并未询问卫云岚的真实身份,神情低沉了片刻,便又恢复如常,转而说起正事。
“依阑姑娘之见,这些粮种应当如何安排?”
薛琏闻言,目光也向卫云岚投去。
他与齐诩关系匪浅,知道卫云岚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这神奇的种子,就是对方费尽千辛万苦,从大雍从未探访过的地方带回来的。
哪怕他如今已成为手握一州兵力的都指挥使,看向卫云岚的目光中,也不免带上几分佩服。
顶着二人期待的目光,卫云岚说出自己的想法:“依我看,这些粮种不能无偿下发给灾民,让其自行开垦种植。可以许诺他们,但凡愿意开垦荒地,种植洋蕃芋,收成中的一部分将归他们所有,连续照料荒地两或三年,这片荒地便归我所有。”
“好法子。”薛琏点头说道:“如此刚好可以安置失去土地、农田的灾民,还有别州流窜过来的难民。”
丹宁郡主也觉着这个法子甚好,至于那些已经培育好的秧苗,“本郡主会从难民中,挑出一部分有经验的农户,再选出土壤肥沃的百亩良田,种下这些秧苗。”
“阑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你这来之不易的粮种。”薛琏郑重承诺。
三人分别后,卫云岚登上薛琏安排的小船,渡过丹河。
由于侍弄粮种、秧苗,又在荒州多耽误了近十日时间。
北地的积雪早已化尽,外面不再是刺骨的寒冷。
化霜的地面,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不过北地到底不比京城,暖和的晚了许多,距离“春暖花开”,尚还有些时日。
此时回去,倒也不算食言!
…
就在卫云岚一行,朝北关赶回的同时。
北关城中,猫了一冬没怎么出来的“贵女们”,难得又聚在一起,闲谈间,也正好提起了她。
“怎的不见卫家小姐?”
“听闻是病了,已经许久没见她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