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梁家的秋宜小姐也染了病,不过却未拒绝旁人探望,我前阵子去见过一次,梁小姐气色着实欠佳,听闻是初来这冰天雪地的北地,受不了寒冻出的毛病。”
“梁小姐可还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呢,都能忍受北关苦寒,硬熬日子,这卫小姐若是……”
卫家所在的景平巷,位于平民居住的南城,巷子口并不宽阔,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马车进来。
来探望卫云岚的姑娘们,只得在巷子口下了马车,走进巷中。
边走,陆家小姐便边在那说着,言辞里多有拿卫云岚与那梁秋宜作比的意思。
一个踩,一个捧。
至于踩的是谁,捧的又是谁,再明显不过。
只是在她摇晃着脑袋感慨完后,周围却没人接她的话。
裘玥华与黄玉玲所乘的马车,也紧接着在她们后面停下,裘玥华下了马车,正听见陆小姐这两句。
当即嗤笑出声。
“太后娘娘的侄孙女?”裘玥华撇了撇嘴,“如果本小姐没记错的话,梁秋宜是梁二夫人的女儿,与太后娘娘的侄女,梁家大夫人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啧,攀扯太后娘娘,梁秋宜可知道陆小姐你这么往她脸上贴金?”
裘玥华一贯直言直语,讲话不留情面。
久居北关的,都了解她这个性子。
有几位得了家中叮嘱,要与陆小姐交好的姑娘,本想替陆小姐说上两句,可看那开口嘲讽陆小姐的人是裘玥华,到底没敢多言,全都缩起头来,做了鹌鹑。
陆小姐几度张口,却不知如何反驳裘玥华的话。
毕竟人家讲的没错,梁秋宜是梁家二房嫡女,与太后娘娘有着血缘关系的,乃是梁家长房。
可谁会将这种话拿到明面上说?
正当陆小姐一脸尴尬的时候,巷子里,卫家的府门大打开来。
卫家大少夫人程月娥,亲自领着一名婢女出来相迎。
刚到北关那段时日,程月娥也曾随着高氏出门交际过几回,在场的姑娘们,有几位她也认得。
像是黄玉玲与屠悠,早在卫云岚还没有前往西北的时候,还曾登门来府上玩过,程月娥自然是认得的。
一见卫家大门打开,走在后面的黄玉玲长腿一迈,越过挡在前面的几人,上前拱手说道:“卫家嫂嫂,我们今日聚会,得知云岚身体还未大好,便相约一同过来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说话的时候,黄玉玲已经走到距离程月娥仅有两步远的位置,背对着一同来的其他人,朝程月娥连连挤了好几下眼睛。
程月娥见状微怔。
旋即心里便明白过来,这位黄小姐与岚儿有交情。
倘若他们当真没做好应对的措施,借口不方便,便也能帮着糊弄过去。
不过好在,现下没什么不便,甚至连一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之法,也用不上了……
想到方才的场面,程月娥真是好不容易,才将嘴角的笑容压下。
“没什么不便,近来天气暖和,云岚身体也好转了一些,今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诸位请先在厅中稍坐片刻,我这便去唤云岚过来。”
陈月娥说着,留下丫鬟为众人奉茶,自己则转身进了后院。
受陆小姐鼓动,一同过来的姑娘们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按陆小姐那意思,像是咬定了卫云岚不在北关,可现下看卫家人的样子,哪像是有半点心虚?
这里面八成是有什么误会吧!
卫家在景平巷的宅子不大。
前厅坐得满满当当。
丫鬟还未给众人将茶斟好,帘子便从外面挑了开来,隔了一冬没见的卫云岚,带着她那两名贴身丫鬟,凝霜和听雪走了进来。
“卫姑娘!”
“卫小姐……”
厅中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卫云岚脸上。
黄玉玲、裘玥华与屠悠三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陆小姐与她身旁那几位交好的小姐,则眼底划过讶色。
“许久没见,你看着轻减了不少。”裘玥华上下打量了一下卫云岚,“本小姐那还有越州送来的雪蛤,那玩意最补气血,等下本小姐叫人送两盒来,你也吃点补补。”
裘玥华讲话还是一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过与她打过几回交道,卫云岚早就知道这人不过嘴上不饶人,实际心地却是好的。
不然上辈子,对方也不会加入黄玉玲的女子军,为守护北关城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就多谢裘小姐了。”卫云岚从善如流地说道。
她确实比离开北关城前,清瘦了一些,那是因为接连数月,路途奔波。
不过许是因为动弹得多,又加之空间接连升级的缘故,哪怕清瘦,她实际的气色要比出发以前好上许多。
现下是为了符合久病初愈的状态,特意多抹了两层脂粉,才显脸色格外苍白。
与裘玥华、黄玉玲三人寒暄了几句,又与厅中几位先前在聚会上见过的小姐,打过招呼。
卫云岚将目光落在陆小姐脸上。
这位陆小姐身材高挑,算是除了黄玉玲外,在场众位小姐中,最高的一个,哪怕坐在椅子上,都比旁边的人高出大半个头。
不过她的面颊有些削瘦,整个人看上去,便显得有几分刻薄。
眼尾上挑,还多出几分异域风情,不似一般中原女子的模样。
若是换在几个月前,卫云岚根本不会往别的地方想。可经历过西北之行,见识了西北诸国,以及北蛮好几个部族之后,她的见识比过去“深”了许多。
直觉告诉她,这位陆小姐不大对劲。
“不知这位是……”
“这是陆小姐,年前刚来北关随军,她父亲在驻北军中任边防守备一职。”坐在陆小姐身旁,一位与卫云岚在南郊林场打过交道的军官之女,为两人介绍道。
“我来北关的时候,卫小姐刚巧病了。”
“早就听闻卫小姐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卫云岚探究的目光落在陆小姐笑意盈盈的脸上。
若非早就知道,今日的事是她挑起来的,单看这张笑脸,谁能想象不久之前,正是她在背后挑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