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青潭县。
县令卢广志呆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沉痛,脸上尽是绝望。
就在刚刚,他才听完衙差的禀报,青潭县辖下又有一个村子染了疫病,村中不少人高热不退,已经有两个未满五岁的孩童,死在了昨晚。
这不是青潭县第一个遭殃的村子,几日前还有另外两个村子染病,县衙为数不多的药材以及大夫,已经都派了过去。
好不容易才将形势稍加控制少许,又来了这么一桩子事,现下他可真是无药可用,也无人可用!
“先找县城里的人家筹集一点粮食……”
“县令,不行啊,咱们城里那几个大户,先前都被您要过好几次粮,上回就说,已经再挤不出余粮了。”
“普通百姓更是艰难,农田被毁,粮价暴涨,莫说接济别人,就是够自家吃用,都很勉强。”
想要在城中筹粮,支援被疫病波及,暂时封锁的村子,根本就不可能。
可光封着村子,不给粮食,岂不是要让那些被封在里面的村民活活等死?
“咱们县衙还有多少粮食,先分出一点……”
“使不得啊,县令!”
“咱们的存粮也就够吃半个月的,县衙还有这么多张嘴呢!”
“先按本县令说的做。”卢广志艰难地道:“本县令这两日再想想办法,从其他县城调粮过来。”
手下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卢广志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从别处调粮,现在济州被朝廷派兵守着,莫说百姓,就连他这样的地方官员都不得离开,哪里还有机会从外面调粮进来。
至于济州范围内,家家户户都遭了难,哪里都不好过,他又能从哪里求的来粮食?
正当卢广志愁眉不展之际,刚刚离开的衙差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
“怎么?”卢广志皱起眉头,“难道是孙县尉或刘主簿不同意放粮?”
他早就该想到,那两位同僚没那么容易松口!
卢广仲还在思索,怎么说服那二人同意,就见下面的衙差使劲摇了摇脑袋,激动道:“不是,县令,我们有救了!”
“什么?”卢广志愣了一下。
接着便听衙差道:“幽王殿下,带人来我们济州救灾送粮了!”
“什么!”卢广志拍着桌子,嚯地一下起身。
脸上的激动之情,半点不比面前的衙差少。
谁能想到,在朝廷都放弃了的时候,还会有人愿意赶赴这里。
“幽王……哪个幽王?”
“潭州幽王,就是先前自请废黜的太子殿下啊!”
卢广志闻言恍然,大为感慨,“不愧是先皇亲自教养出来的皇子,颇具先皇风骨,心有百姓,要是当初继位的是……”
后面的话,卢广志没敢再说下去。
可看县衙内其他人脸上的神色,分明也是如他一样想的。
…
就在京中,孝明帝在罗大人的建议下,空手套白狼般从凌贵妃和勋贵家中筹来赈灾粮,派人带着粮和人手赶往济、定两州的时候。
齐诩已在济州停留多日,他带来的粮食,送到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带,以及多处被疫病困扰,暂时封锁的地方。
暴露给朝廷知晓的粮食数量,只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齐诩带来的粮食,比朝廷知晓的多出一倍不止,这里面除了潭、黔、夷三州筹集来的、世家捐赠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北地。
多亏了洋蕃芋的丰收,天枢阁手上也积攒了一批数量可观的存粮。
靠着这批粮食,济州的百姓得以喘息。
同时,齐诩在潭、黔、夷三州以及北地,私下招揽的私兵早已不止朝廷规定王爷应有的数量。
不然,他也不敢胆大到,就这样将自己的行踪明晃晃暴露给孝明帝知晓。
如他所料,孝明帝果然派了人手,来济州抓他。
只是孝明帝恐怕怎么也不会料到,给他出主意的罗老,实则是皇祖父留给他的人。
算算时间,孝明帝派来的人手,应当马上就要抵达济州。
刚好,他带来的赈灾粮食已经告急,他那位“好父皇”虽然是打着送粮的名号,来行别的事情,却实打实运了一批粮食过来。
也算是为灾地受苦受难的百姓,难得做了件好事。
“冯平,明日你亲自带人,接管京中运来的那批粮食。”齐诩吩咐道。
“主子,那您这边……”冯平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虽说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但朝廷派来的人手,也是实打实的,其中甚至还有从神枢营调遣的两百人手。
那可都是放到战场上,也能以一敌三的好手。
“抓我回去,他倒是费尽心思。”齐诩嘴角挂起一抹讽笑。
他那位好父皇,利国利民的正事不做,成天就将精力用在提防他上面。
焉知,如若他能延续皇祖父的遗志,守住大雍大好河山,保住百姓生活安康,得天下亦得民心,哪里还需要再提防别人?
“孤这边不必担心,京城来的那些人手,还翻不起浪花。”
“你带人保住那批粮食不出问题便好,有了这批粮食,济、定两州的危机就算是暂且解决了。”
现下他带来的大夫,已经将济州前阵子爆发的疫病控制住,每日死在疫病和饥饿下的人数都在减少,有些受灾没那么严重的地方,百姓已经在他带来人手的帮助下,开始重建家园。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齐诩对灾地百姓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当孝明帝派来的人手,即将抵达齐诩所在的青潭县时,县令卢广志,第一个找上齐诩。
“殿下,大事不好。”
卢广志特意换了一身下人的衣服,悄悄进了齐诩下榻的小院。
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一位神枢营的校尉大人方才找上下官,询问您这几日的动向。下官听闻,京城那边派了两千兵力赶赴济、定两州,如今这两千人已经进了济州,恐怕……”
卢广志迟疑了一下,旋即想到幽王殿下,对百姓的付出。
一咬牙,一跺脚,接着道:“恐怕不单单是护送赈灾粮那么简单。”
“殿下,您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