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朗。
因大将军王袁庆柏的凯旋,神京城显得格外热闹。
伴随着信炮的鸣响,以袁庆柏为首的凯旋人马,鱼贯进了神京城。
袁庆柏穿着威武霸气的大将军王盔甲,盔甲被明晃晃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他还骑着一匹神骏非凡的好马,配着一把承泰帝亲手送他的宝刀,身边围着一群亲兵护卫。
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他有些热,已是夏天了。
九门提督旗下的众多官兵,一路上为凯旋人马关防开道。
一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山人海,都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喝彩。
尽管袁庆柏自西部回京感受过多次类似的场景,也对这种事情保持着警惕,尽管眼下他有些热,此时还是不禁感到热血沸腾,显得神采焕发。
当袁庆柏抵达皇宫午门,发现这里聚集了数百名王公勋贵、文武官员在迎接,这阵仗堪比元旦朝贺。
伴随着中和韶乐,已提前等在午门内的承泰帝,乘坐着三十六名太监共抬的金舆,由午门而出,望见了穿着大将军王盔甲格外显眼的儿子庆柏。
一群皇宫侍卫,护卫着承泰帝乘坐的金舆。
隔着一段距离,袁庆柏望了一眼金舆上的承泰帝,便忙跪了下来。
数百名王公勋贵、文武官员通通跪了下来。
承泰帝下了金舆,待到中和韶乐停止,他走到了袁庆柏跟前。
依然跪拜在地的袁庆柏,一脸庄敬之色地恭声道:“儿臣庆柏自西部归来,叩请圣上金安,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承泰帝亲手将袁庆柏搀扶起来,又略一抬手让现场众人都平身,然后近距离注目盯袁庆柏,发现袁庆柏面部的肤色有些黑了,脸上仿佛染着些风霜。
承泰帝心中不禁感到了怜惜,虽说他的个人武艺和军事才能都不好,没立过什么军功,却知道出兵放马很辛苦。
承泰帝对袁庆柏道:“此番你平叛青海既顺且速,立下了赫赫战功,自兹青海永得安宁,青海之民得享和平,宜大周天下亿万人民共庆之!”
尽管这话他在袁庆柏的奏折里批过了,眼下还是故意当着数百名王公勋贵、文武官员的面说出。
袁庆柏恭而有礼:“此番平叛,皆因太上皇和圣上指挥有方,儿臣并无多大功劳。儿臣不孝,九个月没能在圣上身边敬孝,此番回京还劳动圣上亲自迎接,儿臣着实诚惶诚恐。”
此前他已通过奏折两次推辞,让承泰帝不要亲自迎接他的凯旋,说他承受不起,承泰帝却执意要亲自迎接。
既因承泰帝此次对袁庆柏很满意,认为此番战功值得他亲自迎接,也因他要通过这一举动加大宣扬平叛青海,这对他这位天子有利。
袁庆柏眼下展现出的谦逊态度,让承泰帝心中欣慰。
承泰帝本还有些担忧,袁庆柏打了大胜仗,立下了赫赫战功,今日又搞这么盛大的迎接仪式,会让袁庆柏骄傲自满起来。
还好,依然还是那个稳沉持重的太子庆柏。
承泰帝笑道:“你此番打了大胜仗,便是对朕的敬孝,朕今日迎接你是理所当然,且和朕一同进宫吧。”
袁庆柏点了点头,跟着承泰帝一同进了午门。
紧随其后的王子腾,心中羡慕:“何时我也能封上大将军,凯旋归来,得到这样的排场,得到圣上的迎接,那才不枉此生!”
承泰帝不乘坐金舆,带着袁庆柏、王子腾等人,一路由午门走到了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承泰帝让袁庆柏详细说了说平叛青海的情况,虽说袁庆柏在奏折上都写过了,承泰帝还是想听袁庆柏当面说一说。
待到袁庆柏说完,承泰帝又让王子腾说了一番。
接着,承泰帝便对袁庆柏道:“凭你此次立下的战功,理当晋封亲王了,朕这便晋封你为忠武亲王!”
袁庆柏谦逊地推辞了一下,推辞不过才受了。
承泰帝又当面晋封王子腾为忠勇侯,任命王子腾为九门提督。
胜敌壮志曰勇。
这时,承泰帝让众人且去筵宴场所,单独留下了袁庆柏。
父子两人又单独聊了一番,承泰帝突然道:“你晋封了亲王,便可多一位侧妃,朕意欲册封你的侍妾王氏为侧妃,你意下如何?”
按大周规矩,亲王可有两个侧妃的名额,现在袁庆柏晋封了忠武亲王,便可再册封一位侧妃。
对此,承泰帝已有了主意,那就是册封王熙凤,他这么做是看在王子腾的份上,成为九门提督的王子腾,对他的作用更大了。
袁庆柏当然不便拒绝,当然应该以大局为重。
何况,王熙凤好歹为他生过一儿一女,他对王熙凤有不浅的感情了。
又何况,元春是王妃,尤氏是侧妃,他的侍妾则只有秦可卿、王熙凤、灵雪三位,其中,王熙凤最有资格封侧妃。
袁庆柏道:“此事儿臣理当听父皇的。”
承泰帝欣慰一笑。
……
……
袁庆柏在皇宫领了庆功宴,便跟随承泰帝一同来到了当春园。
他没有立刻回年芳斋探望自己的妻妾儿女,而是第一时间去澹定居见景安帝,却得知景安帝在湖边钓鱼。
袁庆柏找到了湖边,走向了景安帝,景安帝发现他后,对他微微一笑。
袁庆柏忙快步走到景安帝跟前,行大礼道:“孙臣庆柏自西部归来,叩请皇祖父金安!”
景安帝笑道:“起来吧。”
袁庆柏站起身,将景安帝打量了一打量,发现才九個月不见,景安帝就又老了不少似的。
去年他出征前,景安帝的头发还是花白的,现在却给人雪白的感觉了,黑发很少了,隐隐约约了,额头脸上的皱纹也多了。
他心里登时就有了种感觉,觉得眼前这位皇祖父真的活不长了。
情不自禁,袁庆柏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
穿越至今,他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的眼泪是出自真心。
对他而言,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不是别人,正是景安帝。
他穿越后没多久,就被景安帝抚养训教,哪怕后来承泰帝登基,他也依然跟景安帝很亲近,也一直在得到景安帝的训教。
在他心里,景安帝既是文治武功的帝皇,更是和蔼可亲的爷爷,也是他今生最大的恩人。
景安帝见袁庆柏眼中泛泪,和颜悦色地笑道:“伱打了大胜仗归来,这可是大喜事,怎一见朕就哭起来了?”
袁庆柏道:“孙臣实在想念皇祖父,今日得以相见,孙臣喜极而泣。”
景安帝玩味一笑:“你没和朕说实话,朕寻思着,你突然流泪,多半并非因喜极而泣,而是因你瞧着朕比起去年要苍老了不少,心里不好受?”
袁庆柏道:“皇祖父英明,连这种事都瞒不过你。是的,孙臣见皇祖父头发比起去年要白了,额头脸上的皱纹也要多了,心里不好受。”
景安帝笑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嘛,朕终究也是一个世人。”
这话他是故意笑着说的,心里却是不胜感慨。
袁庆柏道:“孙臣不孝,九个月没能给皇祖父敬孝了。”
景安帝春风和气:“你可不是不孝,有你这样的孙臣,朕甚是欣慰欢喜。”
“去年你出征前,朕有句话没和你说,当时朕本还担心,你此次出征,可能朕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今好了,你快速平叛大胜归来,朕还活着,虽老得快不行了,可应该还有些日子可活,还有你敬孝的时候。”
袁庆柏破颜一笑:“孙臣也不和皇祖父说虚话套话,皇祖父活到千岁万岁是不能够的,但活到一二百岁是一定能的。如此算来,等孙臣老了,皇祖父都还好好的呢。”
景安帝哈哈笑道:“你这还不是虚话套话?”
袁庆柏笑道:“这是孙臣心中的期望和祈祷。”
……
……
袁庆柏和景安帝聊了半个时辰后,景安帝便让他离开,让他去给皇太后、何皇后请安,让他去见他的妻妾子女。
袁庆柏逶迤来到皇太后居住的澹泊为德宫,发现何皇后正在这里,于是对皇太后、何皇后一同请了安。
然后才回到年芳斋。
因已提前得知了消息,元春、尤氏、秦可卿、王熙凤、灵雪、抱琴、袭人、金蝶、瑞珠、平儿,以及袁延详、袁延诲、袁延谌,都在等待着袁庆柏,王熙凤还特意亲自抱着已经九个月大的女儿袁婵巧。
当元春见到了袁庆柏,情不自禁哭了起来,既是喜极而泣,也是见袁庆柏脸上染着风霜而心疼哭的。
也有其他女眷情不自禁哭了的。
众星拱月一般,妻妾儿女们簇拥着袁庆柏,鱼贯步入正房明间,众人泣笑叙阔了一番。
下午,袁庆柏带着妻妾儿女一同赴特意为他安排的家宴,景安帝、皇太后、承泰帝、何皇后、杜贵妃等人都赴宴了,袁庆松、袁庆树也参加了。
夏侯氏、袁庆柘这对母子没有参加。
夏侯氏早已被承泰帝圈禁。
袁庆柘则已于去年八月初六被承泰帝赐死。
家宴结束已是掌灯时分,袁庆柏带着妻妾儿女回到年芳斋,对元春说了句:“王妃宿我房里。”
元春心中一喜。
尤氏、秦可卿、王熙凤、灵雪心中都多少有些失落。
所谓久别胜新婚,何况她们的三爷今日是打了大胜仗归来,还封了亲王,尽管她们都知道今晚同房的机会理当属于王妃元春,她们还是都期待着。
这份期待落空了。
不料袁庆柏又突然看向王熙凤:“你也到我房里来。”
此话一出,众人傻眼。
三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熙凤率先想到了什么,心里“呸”了一声,低眉垂眼起来。
袁庆柏接着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说说,说完你再回你房里。”
王熙凤猛地抬头,知道自己误会了,也登时好奇袁庆柏要和她说什么,不会是要封她当侧妃吧?想到这里,她又满心期待了。
果然,当王熙凤走进袁庆柏的卧房,袁庆柏坐下后便对她道:“今日圣上和我说了,要册封你为侧妃。”
王熙凤心中大喜,且还立刻推测到,此事既然是承泰帝提出来的,便多半是冲着她叔叔王子腾的份上。
她不禁回想起了当初王子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当今圣上需要我为他效力,有我这位叔叔为你撑腰,你若还不能争取到侧妃的位子,可是说不过去的。”
果然,她这位叔叔发挥作用了。
袁庆柏没对王熙凤解释,不过当王熙凤离开,他对元春简单解释了一句:“圣上是念在她叔叔的份上册封她的。”
对于元春这位王妃,他应该给予一定的尊重。
元春嫣然一笑“嗯”了一声。
袁庆柏笑道:“还没到睡觉的时辰,王妃可有兴致再陪我喝些酒?就喝圣上今日送的葡萄酒,王妃是喜欢喝这种酒的。”
承泰帝跟景安帝有一个共同点,两人都喜欢一些西洋玩意儿。
承泰帝很喜欢西方人带来大周的葡萄酒。
今日承泰帝就特意送了一瓶他珍藏的西方葡萄酒给袁庆柏。
而袁庆柏知道元春喜欢喝葡萄酒。
元春笑道:“我自然乐意奉陪,只是三爷可别叫我大醉,如此我是不依的。”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在炕上,吃着糕点果品,喝着葡萄酒,聊着天。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荣国府,元春便提到了薛家住进荣国府之事。
袁庆柏心中掂掇起来:“根据原著的时间线,估计要不了一年香菱就会开脸做薛蟠的房里人,就会被薛蟠这个呆霸王玷辱了。嗯,不能让此事发生,得为了香菱想法子了。”
见袁庆柏突然出神,元春纳闷:“三爷在想什么?”
袁庆柏回过神,笑道:“我在想,久别胜新婚,夫人,咱们该就寝了。”
元春登时低眉垂眼,羞人答答。
袁庆柏下了炕,一把将元春横着抱起,朝着架子床走去。
元春脸色泛红,既是醉的更是臊的,情不自禁轻唤了一声:“三爷……”
夜空中只有一弯浅浅的弦月,仿佛一位未出阁的姑娘,用帕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却又忍不住偷窥着年芳斋里荡漾的纱帐,纱帐中一对戏水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