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弟子们的两种选择并没让商队的行程有什么大的改变,真正有所变化的只有他们的内心。
或许就是这点细微的差别,成了日后各自命运的转折之处。
之后商队一路平安,一个多月过去,商队成功抵达终点——桃源城。
桃源城已经属于流云宗的治下,这里距离绥云山还有两万里。
林南音在桃源城休息了三天,便又继续出发。
至于跟着商队抵达的桃源城的几个年轻人则很好奇地逛着这个只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到来的城池。
和神京不同,流云宗建立的时候是把黑风寨直接收进宗门的。
黑风寨以前虽然是披着邪宗外壳的正道,但下面弟子行事除了不随意杀人之外,作风一直都挺邪修。
上行下效,因此桃源城的风气并不如它的名字那样淳朴。
七个年轻的、刚得到一小笔灵石的弟子打算去方式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于神京的好东西,然后他们在进坊市后就看到了赌石的摊子。
那摊位上放着一堆石头,里面有可能包裹二阶灵材紫金,一块石头按重量计算,一斤一块灵石。
他们本来对这样的摊位无动于衷,但等他们路过时,那摊位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原来是有人好运赌出了紫金。
耀眼的紫金闪到了几个年轻人的人,他们不由也生出了试一把的念头。
于是在前面的人赌出来后,他们一人选了一块石头,每人花费最少三十块灵石你赌一手。
毫无疑问的,他们七个全都没赌出来。
而在他们觉得自己运气差时,旁边又有人开出了一块紫金。
别人这样好的运气,他们难免眼红,不过有的弟子打定主意不想再送钱,而有的却觉得自己还能再试上一试。
于是一试再试,赌的最多的那个将身上所有的灵石全砸了下去,血本无归。
本来事情到这也只能自认自己运气坏,可他们在坊市逛了一圈回来后,发现那摊位前又有人大声喊自己赌出了紫金,而这个人分明是之前就赌出过一块的人。
难道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又回来了?
七人察觉到有点不对,于是悄悄跟在了那个再次赌出紫金的人身后。
这一跟,他们发现这人根本就是那摊位的托。他前脚开出紫金,后脚离开坊市转个身就会换一张面孔再进坊市,然后再开出一块紫金。
而那所谓的包裹着紫金的石头也不是什么天然原矿,而是他们自己手工用石粉包裹出的。
没想到自己一来桃源城就被骗子骗得一干二净,身无分文的那位弟子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当着人来人往的面揭穿了骗子的手段。
骗子如此手段坊市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见到这场景,七人逐渐发现不对,他们连忙离开了坊市。
可为时已晚,在他们拆穿骗子的手段时,骗子也看中了他们身上的好东西。
不过是几个练气中后期的年轻人,他们很快就全都被抓。
再之后就是被关、被打,在恐惧与后悔中待了五天后,突然出现的宗门前辈将他们给救了出来。
“师叔……”身上已被搜刮一空的七人既狼狈又羞愧。
“你们下山前我就叮嘱过你们,一定要谨慎小心,这次如果不是我在,你们很可能就被废了修为给卖了。”跟来的道宫筑基虎着一张脸道,“听了别人几句恭维你们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以不将一切都放在眼里了是吧。”
“但我们也没错。”七个人里有人嘴硬道,“我也不觉得我有错。”
“你揭穿骗子的骗术是没错,你只是错在自己实力低微又忍不下那口气。想做好事可以,只要你承担得起后果就行,你现在觉得你能承担得起这后果吗?”
那弟子不说话了。
在得到一番训斥后,七人都很垂头丧气。
道宫筑基见他们也确实好好吃了苦头,这才让他们收拾收拾,“走,我们回宗门。”
“哦。”七人不敢违抗。
不过等他们起洗簌干净又饱餐了一顿,和师叔的关系有所缓和后,他们忍不住问道:“师叔,绥云山在哪?”
他们心里虽然觉得那个与他们同行的少女应该实力不如他们,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暗自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绥云山?”道宫筑基闻言一愣,没想到这几个小崽子会问他这个,他回过神,下意识叹了口气,“那地方处于南灵洲和炎洲交界处,是道宫每个离开南灵洲的弟子都必须要去祭拜的地方。”
“啊?”
“那样重要的地方,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是因为你们修为还不够,给你们说了又有什么用。绥云山太远了,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那个地方。”道宫筑基感叹道。
过去几百年,道宫弟子已经有十多万,但真正能走出去的不过几百人而已。
道宫筑基这个回答让七人有些奇怪,“那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
“谁?”
“就是一个和他们一路同行的散修。”七人道,“那人和我们年纪一样大,我们问她去哪,她说她要去绥云山。”
“散修?”这回轮到道宫筑基愣了,他一直远远跟在后面,没去看商队里有哪些人,只一直感知七人的气息,一路下来还真没感知到那队伍里有什么别的年轻人。
师叔的态度让七人都感觉不对,“是的。那个人和我们一起从神京出发,年纪看上去二十不到,师叔您一直跟着我们,不会是没发现她的存在吧。”
道宫筑基这才正视起来,他摇头道:“的确没有。”
他这回答让七人俱是一惊。
师叔已经是筑基强者,他都没感知到那人的存在,那那个人岂不是有可能比师叔修为还高?
不会吧,她看上去还那么年轻。
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散了,他们就算再好奇也无用。
不过在离开桃源城后,道宫筑基带他们提前去了一趟绥云山。
道宫筑基有自己的飞行法器,他带着七个后辈不过花了两三天的功夫,绥云山就遥遥在望。
“这就是绥云山?”绥云山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山,只能叫小山包,而就这样的小山包上,伫立着一座非常高的大殿,“这山是不是有点矮了?”
“以前绥云山是南灵洲和炎洲的分界线,也是南灵洲的屏障,山高几千丈。后来邪魔入侵,我道宫先辈死守绥云,战死者不计其数,山上的枯骨多到据说一眼看去白成一片。后人无法一具具埋,便将整座山翻了过来,以山为坟,让前辈们入土为安。”
随着师叔的话落下,原本还嬉笑着的七个年轻人脸色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他们落地走进山上的大殿,一进门当即被一眼望不到头的牌位所震撼住,不仅是眼前,周围的四壁也都是。
每个牌位上都写着人名。
这还是有名有姓的,更多的是无名无姓的空白牌位。
殿内的正中央点了不少香,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来过。
香火气在整个大殿萦绕,中间的香案上还放着不少未点的香,似是为后来者所准备的。
这次不需要前辈嘱咐,七个年轻人已经自动上前上香。
道宫筑基修士等他们上完香后,便从储物袋取了几根自己带来的香,他祭拜过后将储物袋里剩下的香拿了出来放到香案上,道:“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什么都没带,香用的也是前人留下的。这次来我就专门多买了点,一为还前人的香,二为后人留香,如此方能香火不绝。”
七人似有所悟。
他们在大殿内祭拜完宗门先辈后,出大殿就见旁边有几座单独立出来的新坟茔。
少年人正奇怪这葬的又是谁,结果他们就在就在其中一座坟茔前看到了熟悉的雾凇冰枝。
那雾凇有一人高,枝桠全被冰花覆盖,宛如仙鹿晶莹剔透的角,好不漂亮。
“这不是……”那个散修那日折下的雾凇?
难道她那天折枝就是为了带来绥云山献给故人?
“这里这么热,那冰竟然都没化。”这里可不像南灵洲中间刚开春,还带着料峭的风寒,据说外洲就是沙漠,这里已经热得如盛夏一般。
有弟子很好奇,将自己放储物袋的雾凇取了出来,结果他还来不及用灵力防护,那冰块就已经瘦了一圈。
“你们看插枝的瓶子,那好像是个法器。”又有弟子有新发现。
他们靠近一看,发现果真是。
正因为那法器的存在,瓶中的冰枝才未有半点融化,并且往后法器在,这冰枝将永远存在。
他们下意识想看看被那同龄散修所特意纪念的人究竟是谁。
“云闲之墓。”他们没听说过。
“你看隔壁,轻晓舟之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年轻人的话吸引了旁边道宫筑基修士的注意,他不由过来一看,突然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宗主?”他有点不敢相信,但一算时间,又不得不信,“原来您也在这。”
他上次来都没的。
当初他初进宗门,有一回被误关禁制当中,他以为他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是宗主救了他;后来有次他犯了过错,也是宗主给了他补过的机会。
他刚练气没多久宗主就卸了任,听他们说她去了外洲寻求机缘,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在绥云山。
记忆中前辈的面容已经越发模糊,但他仍旧记得当初她朝他伸出的那只手:“小家伙,下次可别乱跑了。”
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泪眼朦胧,道宫筑基旋即又觉得宽慰,“知道您在这就好,我等道宫弟子当老绥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