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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婚礼依然是在昨晚的正厅举办。

    除妖师们跟着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地来到前院的正厅。

    往正厅里看过去,发现偃月山庄的人都在此,月庄主夫妻高坐在上首的位置,还有偃月山庄的诸位弟子,唯有宾客席是空着的。

    看到那空着的宾客席,众人便知是给他们留的。

    只是昨晚被鬼迷了心窍,无知无觉地坐在那里,今晚众人神智清醒,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坐。

    正当众人迟疑之际,便见江逝秋带着季鱼坐下,红绡如同一名忠诚的骑士,站在两人身后,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见状,许修珏、陈青峰和左凌双等人不再犹豫。

    这些人都坐了,其他的除妖师也只好落坐。

    偃月山庄的人仿佛感觉不到他们的异常,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他们这些宾客。

    除妖师们脸上的神色有些勉强,苦苦地忍耐着,方才没有直接祭出法器一通嘎嘎乱杀。明知道这一山庄里的都不是活人,若是平时,那就直接动手,可现下情况不明,万一弄巧成拙,反倒不妙,只能按兵不动。

    众们心里不得劲,对婚礼也没兴趣,不禁看向江逝秋,看他有什么指示。

    只是这一看,他们都很无语。

    江逝秋倒是对婚礼很是感兴趣,一边看一边和季鱼咬耳朵。

    “娘子,原来人间的婚礼是这般,说起来,为夫还没有和你在人间举办过婚礼呢,你可有遗憾?要不等离开此处,咱们也补办一个罢?”

    季鱼:“……”

    季鱼不想说话。

    不过她仍是将他的话听进耳里,心里微沉。

    作为除妖师,她素来明白阴阳相隔的道理,阴阳相隔也是对人间的一种保护法则。是以再强大的妖邪,想要入侵人间,亦会选一个恰当的时机,遵守一定的规则,否则人间亦会削弱其力量。

    季鱼很清醒,知道自己和江逝秋之间是怎么回事,她对他口口声声叫她“娘子”一事,一直以为是他故意戏耍自己,自己是被他选中的目标,以此来掩饰他的真实身份。

    可若他们真的举办过婚礼,而且那婚礼并非阳间的婚礼的话……

    季鱼头皮发麻,不敢再深想下去。

    “娘子,你想什么?”江逝秋饶有兴趣地问。

    季鱼虽不想理他,但也知道不能和他对着干,敷衍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与你的婚礼……”

    江逝秋眸光微闪,笑道:“娘子想不起来吗?可真是让为夫失望。”

    季鱼:“……”

    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乍现的阴冷,虽不知道是他本性还是冲着自己而来,季鱼仍是心惊肉跳。

    她镇定地说:“我会努力想的。”

    这话果然安抚住他,那阴冷之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温柔,他愉悦地说:“那娘子可要好好地想呢。”

    季鱼再次不知道说什么。

    幸好,婚礼已经开始。

    新郎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进来,新郎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新娘蒙着红盖头,肉眼可见的僵硬,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喜娘搀扶着。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看到新娘那百般不情愿的模样,还是有不少除妖师暗暗庆幸。

    这年头,除妖师长得太过好看也不安全啊。

    妖邪也是有审美的,别以为人家不是人,就喜欢找个丑的。

    司仪开始唱礼,月庄主等人满脸喜气地看着正在拜堂的新郎新娘,除妖师们面无表情,暗暗警惕。

    他们一边警惕一边等待江逝秋的指令。

    然而直到礼成,江逝秋都没什么表示,也并未让他们动手。

    除妖师们心里不确定,频频看着江逝秋,却见他挨着季鱼,对婚礼指指点点,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婚礼,他是来观礼的宾客,对人家的婚礼百般挑剔。

    陈家的弟子不免暗暗心急。

    陈青辙再不好,那也是陈家的弟子,天赋奇佳,可不能让他折在这里。

    眼看着喜娘钳着新娘要送入洞房,陈青峰忍不住道:“江大人,何时动手?”

    其他人也看着江逝秋。

    江逝秋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见在场的人焦急,他又好心地道,“你们若是担心,跟上去便是。”

    闻言,众人面露狐疑之色。

    不等他们说什么,便见江逝秋已经拉着季鱼站起身,兴致勃勃地说:“娘子,咱们去闹洞房罢,为夫还没闹过洞房呢,一定很有趣。”

    季鱼:“……”

    众人:“……”

    众人一言难尽,要不是某些“记忆”根深蒂固,让他们记得江逝秋是皇城镇妖司的指挥使的身份,只怕都忍不住想对他动手。

    这时候了,江大人您能正经一点吗?

    季鱼能感觉到这群人想杀“人”的冲动,暗暗看江逝秋一眼,觉得这妖邪可真是嚣张,很能惹人生气。

    果然喜怒不定,行事乖张。

    江逝秋兴致勃勃地拉着季鱼去闹洞房,其他人无奈,只好跟着过去。

    不跟过去,留在这里和月庄主大眼瞪小眼,然后直接动手不成?

    直到他们发现,这新郎新娘所走的方向不太对,众人再次警惕起来。

    在偃月山庄的这几天,众人早已经将山庄的格局探索清楚,按照正常的情况,新房应该选在少庄主所居住的院子。

    可这会儿,他们走的并不是少庄主所在的院子,而是往山庄后山的方向走。

    山庄后山那里他们探查过,只有一片树林,看着没什么稀奇的。

    虽是这么想,但想到现在是夜晚时候的偃月山庄,是被笼罩在黑暗中处处诡异的偃月山庄,众人心里又不肯定,决定按耐下来,按兵不动。

    就连原本焦急的陈家弟子,这会儿也不敢动手。

    新郎新娘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在前面,除妖师们跟在后面,整个世界静悄悄的,说不出的阴森,毫无刚才的喜庆。

    再仔细一看,那走在前面引路,持着红灯笼、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偃月山庄的下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再无先前的灵动,僵死的脸色宛若阴尸,新郎官也再无春风得意之色,两个扶着新娘的喜娘也一样。

    这一幕实在诡异,也格外瘆人。

    除妖师们只觉得周围的气息越来越怪异,邪气冲天,本能地感觉到不安。

    来到后山的树林,前面的新郎新娘依然脚步不停,进入树林。

    众人赶紧跟过去。

    树林里阴森黑暗,浓密的林木遮掩天上的月华,只有前面下人持着的红灯笼幽幽地亮着。

    这种时候,除妖师也不敢做什么,幸好他们的目力极佳,能在黑暗中视物,倒也不担心会被绊倒。

    只是树林里阴冷无比,众人感觉到渗入骨髓的阴冷气息,脸色被冻得发青。

    季鱼被江逝秋拉着,那只拉着她的手很温暖,让她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阴冷。

    若不是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来历不明,她会以为,他是一个正常人。

    季鱼垂眸,敛去眼中的思绪,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

    终于,他们穿过树林,来到树林尽头。

    当看清楚树林尽头处的景象,除妖师们猛地一惊,冷汗密密麻麻地沁出来。

    白日里他们也穿过树林,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山脉,青山隐隐,被春雨润泽,一片翠绿。

    然而此时,尽头处的山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地宫的入口。

    看到那地宫前狰狞的守门石兽及石门上的图腾,有人惊呼一声:“龙泉地宫?”

    虽然在场都是年轻人,二十年前那场恶战爆发时,他们不是还未出生,就是年纪还小,但他们曾听老一辈的人说龙泉地宫的事,对它记忆深刻。

    这也是陈青峰能一眼认出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仿龙泉地宫而建的原因。

    可是,他们想不明白,龙泉地宫和偃月山庄之间有什么联系。

    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早在偃月山庄建立之初就有的,偃月山庄是三百年前建的,龙泉地宫在二十年前出世,这两者是怎么扯上关系?还是偃月山庄的先祖其实早就知晓龙泉地宫的存在,才会特地在偃月山庄之下建一个与龙泉地宫相似的地下暗室?

    可这目的又是什么?

    除妖师们想了很多,想得头都疼了,也没能想出个什么。

    眼看新郎新娘进入地宫,除妖师们看向江逝秋。

    “江大人,我们要不要进去?”有人迟疑地问,已心生退意。

    他们担心这地宫里也有一个像龙泉地宫的千年尸妖,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凶煞,如此进去,只怕有去无回。

    江逝秋目光扫过众人,似笑非笑,说道:“你们不是要探查偃月山庄的真相吗?已经摆在面前,若不进去,怎么探查它的真相?”

    “可是……若是它和龙泉地宫一样,我们……”

    说话的除妖师吞吞吐吐的,除妖师虽然有斩妖除魔之责,但也不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面对死亡时,没有人能真正释怀。

    江逝秋的神色隐隐有几分不耐,冷声道:“若是怕死,便别进去了。”

    说着,他拉着季鱼进去。

    红绡毫不犹豫地跟在他们身后,她的责任是保护少主,不管少主去何处,她都必将跟随。

    许修珏、陈青峰和左凌双等人见状,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跟上。

    许家、陈家和除妖盟的弟子自然跟过去。

    剩下的人犹犹豫豫的,最终一部份人咬咬牙跟过去,一部份人则选择留在外面。

    江逝秋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目光转到被他拉着的季鱼身上。

    季鱼神色平静,脚步虽然有些虚浮,却也从容。

    他倏然一笑,问道:“娘子,你不害怕吗?”

    这一笑,恍若春晓之花,又如艳艳绽放的幽冥焰火,灼灼入心,能将人焚烧尽殆,危险又迷人。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行事看似端雅有礼,实则浪荡乖张,宛若披着人皮的妖邪。

    不,可能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邪。

    季鱼恍惚地看着他的笑,轻声道:“没什么好怕的。”

    她连死都不怕,岂会怕这地宫里的未知?左不过是死与不死的区别。

    况且,这地宫里的东西再可怕,有她身边这个连除妖师的记忆都能随意篡改的存在可怕吗?

    那一瞬间,江逝秋眼波流转,眸中潋滟着她难以明白的东西。

    他突然停下,眼眸微眯,脸上露出一个沉醉又迷离的神色,握着她的手,喟叹道:“吾妻果然非……为夫怎能不爱呢?”

    这如若呓语般的话,让季鱼镇定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

    密密麻麻的寒意袭上心头,季鱼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怕的。

    怕他这副兴奋痴迷又提摸不透的模样,隐隐透露着什么她无法承受的东西,似要将她紧紧地禁锢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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