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名小卒从外面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指着外面:“大人,金兵......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城下。”
小卒两股战战,显然已经被金兵吓破了胆。
魏祥和魏志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幸好金兵来得及时,否则他们一定会被一刀砍了。
“速去令所有士兵全部上城墙据守!”刘实脸色紧绷,挥手下令之后便朝迅速出了小院,朝城墙上走去。
“把他们俩先关起来,等退了金兵再做打算!”
见此情形,赵清平和安比槐两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金兵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就连军中的斥候都没有及时将消息报回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将作营的武器尚在打造当中,被征调来的壮丁也在紧锣密鼓地往城墙上搬运守城用的石头巨木。
还有人提着很多桶散发恶臭的金汁,飞快地往城墙上运送。
跑到城楼上的时候,安比槐第一次直观地面对冰冷的战场。
直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肃杀气氛扑面而来。
据城墙上的守军报告,下面的金军骑兵只来了两千人。
但看在眼里的时候,滚滚踏来的骑兵带起遮天蔽日的尘土,黑压压一片。
隔着老远,他就已经看到了金兵脸上的贪婪面目,嘴里发出的怪吼,更是让城墙上的守军心惊胆战。
看得出来,金兵骨子里都透露着对大齐的蔑视,对清水县更是志在必得。
而城楼上的守军个个面色惶恐,神色颓然,眸子里满是迷茫和焦虑。
即便号称是北川侯训练出来的精锐,但对金兵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所以才会出现二十万所谓的精锐据守西州府,而五万金兵就攻破了城池的神奇景象。
“清水县的守军听着,现在开城投降,交出刺杀达木将军的凶手,你等尚可活命,否则破城之时鸡犬不留!”
金兵将领纵马行至护城河前大声叫喊。
城墙上的守军人心惶惶,负责搬运守城物资的百姓们听了更是腿肚子转筋。
看到这种情景,安比槐大致明白了西州府破城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军心散了,再加上大齐朝廷对底层百姓过于苛刻,导致民心不齐。
否则就算是二十万头猪,他金兵也得抓上几日。
想到这儿,他看向紧皱眉头的刘实和赵清平两人,徐徐说道:“依我看,眼下最为要紧的并不是兵器的问题,首要还在人心。”
金兵的弓箭和大刀并不比守军强到哪里,但兵卒的士气比起金兵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的士气用来守城尚可,但要想在野外跟金兵作战,恐怕一个照面就会溃败了。
“你还懂兵事?”刘实目光看向安比槐问道。
他心里很清楚两者之间的差距在何处,但直接被人点破还是头一次。
“懂倒也谈不上,只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从古籍之中拜读过一些先贤的用兵之道罢了。”
“所谓用兵,首在民心,若是民心都不可得,又谈什么将士用命?”
安比槐看向城墙上士兵和正在搬运物资的百姓说道。
“无论刘总兵承不承认,北川侯训练士卒所用的粮草军需,几乎全部由西州府百姓承担。”
“西州府群山环绕,田地本就产粮不多,缴纳朝廷的赋税已几近耗尽民力,更遑论还要支应二十万大军,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
西州府田地并不稀缺,但土地兼并严重,多为豪绅富户所占据。
朝廷为防止北川侯做大,军需钱粮一律由西州府自行筹措,百姓除了要缴纳朝廷的赋税和豪绅富户的佃租之外,还要额外缴纳一份军需捐。
如此沉重的负担之下,民力已近枯竭,即便胜了金兵,百姓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谈何民心响应、将士用命?
“不知先生......此话何意?”
刘实出身底层,靠着在军中勇猛杀敌才得到北川侯的青睐,让他做了亲卫,后又让他率军驻守清水县。
他心里清楚安比槐的话很有道理,但古往今来,这种时候,朝廷的做法不都是苦一苦百姓嘛?
“眼下金兵不过只是挑衅,但攻城想来也不过在这三两日之间。”
安比槐接着说道:“县府虽然征调了五千余壮丁,但协助守城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县府的命令不可违拗。”
“若能有选择余地,刘总兵以为会有多少百姓自愿前来?”
“无论兴亡,在朝廷眼中,百姓......不过刍狗罢了。”
一声叹息,如魔音般渗入众人耳中,站在附近的守军,眼眶都不禁红润起来。
他们全都出身穷苦人家,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而刘实和赵清平则呆愣在原地,细细思索着安比槐话中的深意。
“先生......此话有动摇军心之嫌,不可再讲!”看到一旁士卒的模样,刘实语气加重道。
“是啊先生,目前迎战金兵才是紧要之事。”赵清平也附和道
安比槐一听,笑着道:“动摇军心?”
“你们自己看看,不论是守军,亦或是壮丁,压根就没有迎战的勇气,没有军心,又谈何动摇军心?”
城下金兵的叫骂声让两人的心思更沉重了几分,刘实本想反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闷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赵清平心里有些焦急,直接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良法?”
几次交往下来,安比槐的奇思妙想已经刷新了赵清平的认知,他知道对方从来不说空话,既然把问题点出来了,应该是有解决之法的。
“此举若是施行,恐怕会招致朝堂一致谴责,不知二位是想当朝堂眼中的好臣子,还是救百姓于水火?”
“可否......可否有折中之法?”刘实皱着眉头道。
北川侯府一世清名,若是因他而受损,他岂不是辜负了侯爷的大恩?
“既然百姓在你等眼中一文不值,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比起刘实的犹豫不决,赵清平稍加思索,便拱手下拜道:“请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