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团营,鼓勇营。
把总丁大坞看着列队好一千军士,一脸威严地喊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是新兵,一些老兵又多年不在军营之内,不明规矩的多,现如今军中整顿,练兵唯严,谁若是犯了错,一律依军法来办。现在,立行列,正纵横,听号令而动!”
“左!”
一千军士哗啦向左转向。
“右!”
军士再转向。
“左!”
“前出五步!”
“左!”
“前看心,后看北,左右看两肩!第五列乱了,再来!”
丁大坞扯着嗓子喊着,军阵不断变化方向。
无论是什么兵,必从队列训练开始。
行军作战讲究“行惟疏,战惟密”,行与行之间保持一定距离,方可确保兵器能施展得开,但战斗队伍还需要密集一些,形成锋面上的战力。
队列训练,是为了让军士做到令行禁止,军令如山。唯有队列站好了,熟了,才能训练其他的战术,阵法排列。
传令官跑来,对丁大坞说了几句,丁大坞连连点头,对军士喊道:“都督有训示,鼓勇营集结于北。保持阵列,前进。”
军士行列整齐,朝着北面集结。
都督刘胜见八千鼓勇营军士已到齐,号头官、都指挥使、把总等都来了,便开门见山地喊道:“陛下有旨,十二团营将推新军之策,诸位听清楚了……”
罗长生肃然而立,当听闻到烈士陵园、烈士纪念碑时,不由得震惊起来。
身旁的杨玄一也忍不住侧目。
新军地位之高,抚恤之厚,开国以来罕有。
当听闻十二团营“末位淘汰制”、三大营“选锋进入制”时,罗长生不由得握了握拳,脸色凝重:这是一个真正的阳谋!
这一谋略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以光明正大的淘汰方式,迫使整个新军必须保持战力。这样一来,京军大练兵将从自上而下转变为上下一体。
大练兵的时代将到了!
罗长生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
新军吗?
我要留在十二团营,成为一名真正的新军。
他日征战沙场,有我手刃胡虏之时!
杨玄一激动不已,自己入军营算是来对了,他日战死沙场,追认个烈士也不用担心身后事了,没有挂碍,没有后顾之忧,咱就是地狱也敢闯一闯!
很快,新军之策在十二团营、三大营传开,短短一日,便已是人尽皆知。
徐光祚在三大营立下了挑战的牌子,要求军士敢于吃苦训练,锤炼本领,拉下十二团营两千人。
朱厚照虽然没有在新军之策里写,但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末位淘汰与选锋进入不只限于军士,还包括将官,将官无能,导致自己军士被淘汰过多,一样会贬官,下三大营,若三大营将官立下功,抢下来的新军名额多,那就了领赏升官进入十二团营。
新军之策下,京军风气为之一变,全军奋勇争先者众。
与此同时,白毡帽、红袖标纠察队也有了神出鬼没的神通。
一眼没看到,勾肩搭背下,就被纠察队抓了去负重跑。
衣衫不整了,也被抓去特训。
最可恶的是,这群纠察队的家伙连喝口井水都管,非要让喝开水,这大热天的,凉白开里透着一股子热,哪里有井水凉爽……
可就是在纠察队的严格管理下,在新军之策的鞭策下,十二团营、三大营真正开始了蜕变。
教忠坊,土胡同。
胡家米铺的掌柜高齐匆匆进入胡家大院,至后院亭中,对身着华裳的东家胡睿及其长子胡正拱了拱手,轻声道:“东家,其他米铺都在涨价,如今一石米已涨到了三百五十文。”
富态的胡睿抬手拿了一块糕点,品尝了两口,问道:“新太仓、海运仓外,可有粮车?”
高齐摇了摇头:“莫要说这两个大粮仓,就是整个北京城内所有官家粮仓,最近也都没有进入粮食。派去通州的人打探过了,通州码头不见一艘漕运船只,京师缺粮恐怕已不可避免……”
胡正疑惑地看着胡睿:“父亲,这山东灾情没如此严重吧,这都一段时日了,朝廷漕运过去的粮食怎么说也应该够用了,为何漕运粮还没送到京师?”
胡睿沉吟了下,呵呵笑道:“兴许山东的灾情很严重,朝廷这才破天荒直接截留漕运船只前往救灾。”
“据一些人从官府打探来的消息,仅仅只是济南府万余户灾民……”
胡睿摆了摆手:“有些地方官为了避免朝廷追罪,往往喜欢将大事往小了说,十万灾民,说成一万也是有的。死了几千,上报几十也不少见。官府的话,有时候不能尽信。漕运船只至今没到通州,说明灾情比我们想的严重。”
高齐点了点头,道:“朝廷似乎也意识到了缺粮问题,顺天府已经在张贴告示,以三百五十文的高价开始收储粮食。”
胡睿呵呵一笑:“这就对了,从现在起,咱们也开始收粮,另外,粮铺里的粮食,每日只准卖三石,其他全都囤积起来。”
胡正起身,盘算道:“若是我们这时大力收粮,囤积起来不流入市面,等到缺粮消息传遍京城时,这粮价必然疯涨,到那时,咱们一石米卖他个八百文!”
胡睿心情舒畅,拍着肚腩道:“一石米八百文如何能大赚,要卖就卖他个三两银!记得五年前,凤阳缺粮闹饥荒时,一石米可以换二两银,那些人倾家荡产也得买,要不然就得饿死。这里是京师,人口众多,富户也多,卖个三五两银也不是不可以。”
高齐担忧道:“就怕朝廷会介入……”
胡睿微微摇头,目光中透着精明:“咱们家人多,存点粮还犯法不成?再说了,真到了严重缺粮的地步,朝廷首先要做的便是有求于商人,绝不会立马下刀子。若是朝廷施压过甚,煎迫商人,信不信商人也是敢舍了血本,烧掉粮食!”
“朝廷介入,我们找朝廷要好处,朝廷不介入,我们便卖粮赚钱,前路后路都走得通,有何畏惧可言?再说了,闻风而动的绝不会只是我们一家大粮商,还有其他三家,甚至是那些小粮商也会跟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