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年略微挑了一下眉毛,不太明白晏云澈为什么突然要送他回家。
却也没拒绝,跟晏云澈一起上了马车。
极乐苑离皇宫很近,但晏云澈还是让车夫绕路先送祁秋年。
祁秋年琢磨着,“大师,粮种推广的事情,不知您如何看待?”
晏云澈似乎料到了他会问,“北方干旱,这三种粮食却又喜旱,想来北方是个不错的地方。”
什么叫默契?
祁秋年这会儿突然感觉心情特别畅快,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人,如此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人逢知己,不过如此了。
他道:“今日三皇子有意将粮种送到江南去推广。”
聪明人交流,一句话就够了。
晏云澈了然。
且先不说会去江南推广能预想到的那些困难,就说江南本就富庶,大多百姓都安居乐业,并不缺少果腹的食物,晚一年种植,也不碍事。
而北方,从去年就开始干旱,无论多大的权力,在天灾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北方的百姓等不起了。
前些日子,还听说已经饿死了不少人,灾民闹起来了,说是已经开始迁徙了。
如果明年再没有改善,北方怕是彻底要乱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一批又一批的赈灾粮到底送到哪里去了,大晋前些年没有战争,也没有灾难,国库还算充盈,拨下去的救济粮和救济款,明明都是足够的才对。
送到哪里去了,晏云澈有数,祁秋年心里也有数。
等等,得再等等,复仇的事情急不来,一个真正的猎人,是一定,也是必须要沉得住气的。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回到了祁宅。
临下车,祁秋年又回过头,“皇上赐我的府邸从城南换到你极乐苑旁边去了。”
晏云澈抬眼,“何日搬过来?”
“尽快吧。”祁秋年说,“好歹是皇上钦赐的府邸呢。”
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晏云澈软和神色,“有需要帮助的,可来极乐苑寻我,或是去战国公府。”
祁秋年怔了一下,说了声好。
祁宅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绝于耳,是在盘算今日食之禅的进账。
大源叽叽喳喳的,欢呼声都快起波浪号了。
祁秋年看得可乐,“就这点儿出息?”
大源嘻嘻,“公子,不,侯爷,小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祁秋年无奈,随手扔了个金锭子给他,“呐,给你的奖金。”
大源笑嘻嘻的,又把金锭子给放回箱子里去了,“公子对我已经很好了,不愁吃穿,每月还是月钱,这些已经足够了。”
而且侯爷还让他读书识字,让他学着管理生意,学习如何与权贵打交道,这是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他不贪心的。
到底是个小少年,祁秋年也没勉强他收下,转而道:“下次张莫他们过来送货,你问问看,他们再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你小妹送过来吧。”
进京是为了复仇,要不是他一个人盘不动这一堆事情,他是一个人也不想带过来的,同样也是怕万一。
万一像上辈子那样,自己护不住他们怎么办?
祁秋年是个现代人,并不会觉得大源他们卖给了自己做家仆,他就可以随意支配他们的生命,更不希望他们任何人为他牺牲。
说他妇人之仁也罢,但仇恨并不能彻底抹除他曾经长在红旗下的二十年的根正苗红。
有的底线,一但破了,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如今,他是个大小也是个县侯了,府里多一个丫鬟也不显眼,也不至于有人去找一个小丫头的麻烦,
更何况大源的小妹,他也见过,是个挺朴实的小姑娘,在绣活儿上颇有几分天赋,说不定过段时间能帮得上忙。
能和小妹团聚,大源这下比刚才数钱还高兴。
“对了,侯爷,食之禅赠送的冰块,明天可能就不够了,还要再做一点吗?”
大源是目前唯一知道硝石可以制冰的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仙法呢,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祁秋年点点头,“此事务必你亲自去做,不能泄漏,记住了,送冰的活动,一定不能断,明天店里,再推出几款冰品。”
务必要造成一种他们冰块存活十分丰厚的假象。
他就看三皇子的狗腿子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大源知道公子肯定是要做什么大事,但公子不说,他也不问,只需要把公子交代的任务好好完成就行。
“对了,侯爷,今天有个什么郡主咨询玻璃窗的事情,我没有直接回绝,让她过两日再来问。”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再有人问,你就说过些日子,我会专门开一家店卖玻璃,这几日你抽空,去城外买地,空地就行了,或者有人卖农庄,你也试着接触看看。”
目前他们餐厅里的菜品,都是靠自己培育的,负责培育的工人,也是买回来的,信得过,当然也少不了祁秋年偶尔过去‘看’一眼,所以生长得都不错。
只不过,目前都是租用京城周边百姓的田地,不是长久之计。
啧,京城的土地,着实不好买呀。
以前还不急,但现在皇帝让他研究种子,他再怎么都得要有自己的农庄才行,还得修建几间厂房,后续的发展都用得上。
最重要的……北方旱灾,往外逃的灾民,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次日,祁秋年忙活着搬家的事情,毕竟是皇帝钦赐的府邸,而他大小也是个县侯,确实要有一座像样的府邸才像话。
先前进京买的这座小三进的院子,多少也有些不符合他目前的身份了,他不在意,但未必不会被其他人看轻。
虽然是侯爷,却也没有根基,没有底蕴,所以门面上得看得过去。
幸好他放在空间外面的私人物品并不多,进京之后也没有添置什么大件物品,不到半日,就让小厮奴仆们都搬了过去。
下午就有人来拜访,祁秋年都暂时推拒了。
“侯爷,老宅子要卖出去吗?”
祁秋年摇头,“不卖,留着吧,以后有用。”
而且那座宅子里的小秘密,他一直没去挖,先不急。
搬了家,祁宅变成了祁府,门第在此刻便不一样了。
之后这段时间,祁秋年偶尔去食之禅转转。
装修风格新颖,食材菜品特殊,还有进店消费就送一盆冰块的噱头,再加上大家对祁秋年这个县侯的好奇,总之食之禅的生意是上正轨了。
每天都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他也抽空去找了老皇帝给他安排的两个官员,都是熟悉大晋国土以及地域特色的老头子了,祁秋年也像模像样的跟他们讨论了一阵。
心里有数,却一直没跟他们定下章程。
关于粮种第一次推广的地点,已经在朝堂上吵起来了,据说上吵了好几天了。
祁秋年很满意。
晏云耀现在虽然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但朝堂上却不是他的一言堂。
其他几个皇子虽然不如晏云耀这么得宠,至少在朝堂上也有几分人脉,都想着为以后铺路呢。
亩产几千斤的粮食,把这粮食推广出去,明眼人都能看到这是名垂千古的功劳,是个人都想分一杯羹。
祁秋年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收拾了两瓶专门治头痛的特效止痛药出门。
转个弯儿,就到了极乐苑。
晏云澈大概是身份特殊,很少活跃在大众眼前,每次祁秋年来找他,都没走过空门。
门房的居士对他又客气了几分。
祁秋年也不得不感慨,身份转变带来的感受真的很奇妙。
“侯爷终于得空了?”晏云澈还是在池边作画,这回没画锦鲤了,画的是花海。
别说,画得还挺有意境。
祁秋年总觉得在他话里听出几分责怪,这感觉怪怪的。
他不由得讪笑了两声,“上次得知潇妃娘娘的头痛症和我见过的偏头痛很相似,就回去找了药,这不,今天就给你送过来了。”
祁秋年附上用法用量和药效,又告知了可能出现的副作用。
虽然后世经过大量实验,药品安全稳定性都很高,但毕竟是西药,古代人没吃过。
“总之,是否用药,还是得看大师和潇妃娘娘,你们自己作决定。”
不能长期吃,留着应急也好。
其实祁秋年也有别的想法,如果能偶尔见见潇妃娘娘,他偷偷灌输一些木系异能,只要把握得好,未必还会发病。
但是可惜,他是个外男,频繁出入后宫,那是不可能的。
晏云澈也有自己的考量,过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看似毫无相关的话。
“肃北州府的太守赵育,颇有几分能力,也受百姓爱戴。”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肃北是发生干旱的北方州府之一,却也是灾情控制得最好的一个州府。
赵育,他上辈子也有听闻,是正儿八经的农家子出身的进士,之后被外派做县令,政绩不错,一步步升到了太守的位置。
太守,大概就跟后世的省长差不多的角色了。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朝堂上争吵的这么厉害,不知这赵育是哪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