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煌正值巅峰鼎盛年纪,做事的效率极高。
大年初三。
位于镇海城东北海岸线上的盐场便是开工了。
主要这种盐场都是最原始的海水煮盐,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锅有柴火,随时都能上马。
陈元庆虽是知道有更高效率的池盐法,奈何他并不精通这个,只能等盐场走上轨道之后,让匠户们去摸索实验。
但这几天陈元庆却也有了新工作。
他每天早上处理政务,辰时中便去校场练兵,下午则是与陈六子等百多号亲兵跑到山里烧石灰窑了。
这让周煌、红娘子等人一时都摸不到头脑了。
但陈元庆之前表现出来的干练、勇武、胸怀,让他们对陈元庆都有着绝对的信任,还以为陈元庆是在为肃清聚义军内部的事宜做准备呢。
几天后。
大年初八。
山间一处被陈元庆用百多兵力与高高的木栅栏圈起来的一处石灰窑腹地。
陈元庆正亲自烧着一大锅盐水,满脸黑灰却毫不在意,一边烧一边招呼不远处的陈六子道:
“六子,石灰都准备好了吗?”
陈六子此时也跟陈元庆差不多模样,脸上同样满是烧火留下的黑灰,忙道:
“将军,都准备好了。”
“好!”
陈元庆大喜,轻松便是将这一大锅盐水端起,小心翼翼的倒入到陈六子近前的几个大陶罐里。
随着热盐水注入陶罐,迅速与里面的石灰发生反应,冒出阵阵白烟。
陈元庆和陈六子则是迅速拿木棒搅拌。
不多时。
一罐石灰乳便制作完成。
没错。
陈元庆正在炼制精盐。
奈何他后世虽是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工序,却究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接连实验好多次,这才总算是搞定了这石灰乳。
随后。
便是调制石灰乳与盐水的比例了。
粗盐之所以苦涩,口感不好,是因为里面有镁离子和钙离子等诸多杂质。
石灰乳则是可以与镁元素发生反应并沉淀,这样就可以过滤掉其中一部分杂质。
随后再让其与二氧化碳发生反应,去除一部分钙元素。
但陈元庆并不清楚具体比例,所以又煮了一大锅盐水,分成了四份。
随后分别按1比1,2比1,3比1,4比1等比例加入石灰乳。
不多时。
石灰乳与镁元素发生反应并且沉淀,盐水桶中开始出现沉淀物。
等了近一个小时,确定盐水桶里不再发生反应了,陈元庆选择将这四个盐水桶静置在空地上。
按照记忆力的步骤,这时候应该是加入二氧化碳的。
奈何此时条件着实有限,陈元庆总不能让人拿根管子往水桶里吹气,那也太尴尬了。
便用最笨的办法,让其与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发生反应。
…
这一夜。
陈元庆官厅都没回,一直在亲自盯着盐水桶的变化。
到早上。
经过一夜的静置,四桶盐水都与空气中的二氧化碳产生了反应,底部再次出现沉淀物。
将这些沉淀物过滤掉,陈元庆再次把盐水放进四口锅里熬煮。
随着水分蒸发,锅底开始出现洁白的盐结晶。
四桶盐水,最后得到了四碗精盐。
陈元庆依次标好比例的记号,这才小心翼翼尝起了这四碗精盐。
第一碗虽然不苦了,却还是有点怪味。
第二碗,没有丝毫怪味,只有一种纯天然的咸,陈元庆眼睛不由一亮。
第三碗,第四碗,虽都已经足够纯,却都有着一些异味。
只有第二碗的味道极为精纯正宗。
陈元庆不由大喜。
根据实验的结果,石灰乳与盐水的比例应该是2比1更为靠谱。
但陈元庆并没有着急确定这结果,又让陈六子过来试。
很快。
陈六子也得出结论,还是第二碗味道纯正。
陈元庆还不放心,又找其他亲兵来试。
三十几个亲兵,都是觉得第二碗的味道更为正宗,陈元庆这才放下心来。
当即按照2比1的比例,直接搞上了三大锅盐水,十几个木桶。
次日早上。
他便是得到了十几碗雪白的精盐。
…
中午。
陈元庆终于回到了官厅。
周煌得到消息很快便过来跟陈元庆汇报这几天的工作。
盐场已经走上了轨道,每日产盐已经能达到三千斤的规模。
另外。
流民安置,捕鱼队工作,包括部队的后勤供应,周煌都是安置的井井有条,整个人也是充满了斗志。
显然。
他已经准备大干一场。
待周煌汇报完,陈元庆一笑,肯定了周煌的工作后,便指着桌上一个盖着红布的碗道:
“周先生,打开来看看,再尝尝。”
“嗳?”
周煌一愣,一时不知道陈元庆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绝对相信,陈元庆绝不会害他。
忙是小心上前来,揭开了碗上的红布:
“这,这是……”
看到碗里满满一碗雪白的精盐,周煌顿时愣在当场。
看看这精盐,又看看陈元庆,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
“周先生,别愣着啊。尝尝,尝尝再说。”
陈元庆就爱看周煌这才高八斗的大才子没见过市面的样子,笑着说道。
周煌忙小心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精盐放在嘴中品尝。
“唔……”
片刻。
他的眼睛几乎瞪大到了极限,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元庆道:
“将军,这,这是精盐?只是,只是怎跟学生以前尝到的精盐不是一个滋味,怎没有丝毫怪味呢?难道……这是巴蜀的上好井盐?”
陈元庆一愣,顿时没好气的白了周煌一眼:
“周先生,你觉得,咱们在这镇海城,能买到巴蜀的井盐吗?”
“倒也是。”
周煌也反应过来,却是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陈元庆:
“将,将军,难道,难道这堪比上好巴蜀井盐的精盐,是,是您炼出来的……”
见周煌终于上道了,陈元庆这才满意,笑道:
“正是。周先生以为,本将这精盐如何?能不能卖上价钱去?”
周煌大喜,转而不由狂喜:
“将军,您真乃神人也!在我青州,就算是巡抚、知府,也很难买到巴蜀的上好井盐。毕竟太远了,产出又少,多半都给宫里了。咱们青州豪族,至多也就用点次等井盐。”
“可那些次等井盐,里面一样有味道,都能卖到二两甚至三两银子,您现在熬制的这等精盐,完全不逊色巴蜀的上好井盐!便是卖到五两甚至十两都是正常啊!”
说着周煌猛然想起来什么,忙是死死盯着陈元庆的眼睛:
“将军,您这法子,可有方子?可否能大量生产?”
陈元庆被周煌这小家子气的模样逗乐了,大马金刀坐定在椅子上笑道:
“那自然能。要不然周先生以为我这几天想当野人呢,一直在山上!”
“扑通!”
周煌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动,竟自跪倒在陈元庆面前,满含热泪的激动道:
“将军大才,真古今罕有!学生代我镇海城十万子民,叩谢将军您大恩大德啊……”
说完。
这货便拼命磕头,直把地板都嗑的嘭嘭直响,却浑然没感觉到一般。
可想而知他到底是激动震惊到了什么程度。
一旦这等精盐开始生产,就算这镇海城丢了,陈元庆和聚义军,都还能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