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是说,这支水师,极有可能是觉华岛水师?而且,他们的人并不多?”
官厅内。
陈元庆死死盯着刘金阳的眼睛。
“正是。将军,觉华岛在七八年前的冬天虽是被天狼人攻破,战船损失多半,但终究还有一些战船。”
“再者。这几年登莱水师因为粮饷不足,发生了数次哗变,朝廷便将大部登莱水师的船,都给了觉华岛水师。”
“但与天狼人一役中,觉华岛水师的骨干几乎都惨死殆尽,说是还叫水师,实际跟运输队也差不多了。”
刘金阳说着忍不住的振奋:
“将军,某猜测,此次能把觉华岛水师招过来的,只有那位宁远俊杰吴长伯!”
“将军,若您信任某,信任我刘家,某愿今夜出击,至多三日内,便拿下这支水师,将这水师的战船献给您,以报将军您恩义!”
说着刘金阳直接跪倒在地上用力磕头。
显然。
陈元庆待他如国士一般,他无比想为陈元庆效力,立下战功,能值陈元庆给他的一百万两银子!
“老刘,你预估这觉华岛水师有多少人?你这边又有多少人?有多大把握?”
陈元庆虽然也极为振奋,但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思虑一会儿,他更冷静的看向刘金阳。
刘金阳忙道:
“将军,此时咱们还没能打探详实觉华岛水师的详细,但根据之前的消息,他们的船并不多。而因为天狼人善骑战,辽东这些年一直都是以发展精骑为主,几乎完全没有水军。”
“所以,将军,某敢打包票,这些船,应该大部分都是空船,除了水手没有多少人的,最多千人出头。”
“而某这边虽只有八百人,却各个都是精熟水性与海战的好儿郎!将军,某愿立下军令状,为将军拔得这头功!”
见刘金阳这般自信,陈元庆心里也有了底,笑着亲手把刘金阳扶起:
“既然老刘你这么有信心,此事本将同意了!不过。老刘,本将的意思是,你不要着急动手,不要着急去立这个功,还是要先把具体情况打探清楚!”
“一定要确保,他们到底来了多少船,还有没有船在后头!如果他们船多,切不要想着独吞功绩就自己硬上,速来找我要援军!”
“只要能把这水师安安稳稳拿下来,本将便给你记主功,明白吗!”
“是!”
刘金阳大喜:
“将军,卑下今晚定会将情况查个明白!”
看着刘金阳风风火火离去,陈元庆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果然。
果然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
这觉华岛水师,必定是吴长伯的后手,这是到时引诱着自己退入大海他再下手呢。
但陈元庆忽然止不住露出一抹冷笑!
幸亏老天爷保佑,自己洪福齐天,始终存着善念,有了刘家这臂助!
那!
到底是谁搞谁,可就说不好了!
…
“阿嚏……”
同一时间。
青州府西北部,德县境内的一处山谷内。
正准备连夜开拔,加速赶往镇海城的吴长伯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不爽的揉着鼻子道:
“这是谁想本将呢?”
旁边。
查荣忙狗腿的讨巧道:
“将爷,不知道是您哪位红颜知己,想等您赶紧凯旋而归呢。”
吴长伯闻言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那些妇道人家懂个甚?不过,凯旋是定然要凯旋的!查先生,这会儿应该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招呼儿郎们,准备启程!”
“是。”
查荣刚要去忙活,忽然有夜不收快速而来:
“将爷,这是阁老周儒刚给您发来的密信。”
查荣顿时停住脚步,看向吴长伯。
吴长伯忙打开密信仔细查看,很快便是露出淡淡笑意,又把信给查荣让他看。
“嘿嘿。将爷,阁老老谋深算那。若这般,那陈元庆在陈海城的银子,咱们至少能吃下七成!不过,以学生对这位阁老的了解,怕,杨帅那边,应该也受到了这样的密信!”
这就是吴长伯欣赏查荣的地方,眼光很毒,看人极准,而且,极为冷静!
“查先生,那你以为,此事当如何?”
查荣捋了捋精致的山羊胡道:
“将爷,是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也!”
“这位阁老这般,本质上其实还是为杨帅,为我关宁军打气,希望我们两方平衡竞争,能稳妥拿下镇海城!”
“既如此,咱们便遵从阁老的意愿。事情往最充足的地方去准备,但却不着急出死力!而一旦杨帅那边取得突破,咱们能在最短时间内跟上,然后再稳稳瓜分胜利果实!”
虽说查荣说的略有隐晦,但吴长伯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要服从周儒这个意思,毕竟总要给周儒这个面子。
包括杨维忠那边也是一样,要给杨维忠足够的尊重,具体到战时,自也是以杨维忠为主。
但是!
他们这边却要有充裕的准备,一旦杨维忠取得进展,破了城,他们关宁必须要第一时间跟上,决不能落下了,从而完美的瓜分胜利果实。
至于到时能不住抓住陈元庆,那就看各自的造化了不是?
“查先生老成谋国之言,长伯心中有数了。”
片刻。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
这支足有七八千匹战马、且马蹄上都包了棉布、夜行也不会发出声音的精锐部队,便是如同一条暗夜长龙,迅速向东行去。
…
深夜。
广袤而幽深的渤海湾中。
数条小型快船已经在某一片水域打了七八个来回。
一个精瘦黝黑的宛如黑州人的汉子振奋对旁边的刘金阳道:
“家主,错不了了,这战船型号,必是觉华岛水师无疑!而且,他们就这八艘大船,十二艘中船,看这船的吃水,船上没多少人也没多少货,整个船队加起来撑死了千把人,绝不会有错的!”
这精瘦汉子虽是汉人,却是出生在南洋,自幼便在海上漂泊,历经磨难,对海洋、对战船都是极为了解,堪称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航海人才。
见他都这么说了,刘金阳也彻底放松下来,重重拍了拍这精瘦汉子的肩膀道:
“阿全,走,我现在便带你去跟将军汇报!
“啊?”
精瘦汉子阿全愣了一下不由大喜,忙是跪在地上给刘金阳磕头:
“谢刘爷,谢刘爷……“
须知。
阿全是个极为孝顺的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他娘亲临死时对他的嘱托,一定要回大陆安家,把她的骨灰葬在大陆上。
再在大陆上找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传宗接代,那她死也能瞑目了。
奈何。
刘家对阿全有大恩,阿全为了报恩,必须为刘家卖命,几乎跟家奴差不多。
但此时,家主却肯把自己带到陈元庆这等大人物面前,俨然是要放给自己自由了。
阿全能不振奋?
很快。
阿全亲自驾驶小快船,飞速朝着莱河口湾镇海城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