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答复,苏幼筠心下微松,只要人活着就好。她忙对一旁的车夫道:“山子叔,有办法把车撬开,把人弄出来吗?”
车夫敲了敲马车厢,这是辆可以行长途的大车,车厢十分结实华丽,车内构造也很是繁复,可这些优点现在却成了车里人的催命符。
车夫有些为难道:“这车变形严重,我们也没趁手的工具,不太好弄啊。不过再往前离慈县也不远了,我们可以去慈县找人来帮忙。”
苏幼筠看了看天色,问道:“这去慈县一来一回要多久啊?”
车夫看了看自家的马车,想了想道:“估摸着还要一个时辰。”
苏幼筠摇了摇头,一个时辰太久了,且不说这车里的人能不能撑那么久,就是那受伤的车夫,流了那么多血,一个时辰怕是也活不了了。
她看了看自家装了半车东西的马车,想了一下,直接道:“山子叔,你把我们的马卸下来直接快马骑到慈县去叫人,对了,再带个郎中回来。”
车夫不太放心把他们两个小姑娘留在这里,在他心中救人可没自家主子的安全重要,有些犹豫道:“可你们......”
“无妨,娅茹会功夫,有她在没事的,你快去快回。”苏幼筠说罢就提起裙子跑回自家的马车边,打算帮着车夫一起卸车。
车夫也知道人命关天,便不再犹豫,骑上马向慈县飞奔而去。
苏幼筠爬上自家的马车厢里一边翻找一边问道:“娅茹,你带药了没?”
娅茹想了想,从车里翻出一个包袱道:“都在这里了,我刚才看过那车夫的伤势,要快点止血,不然怕是要不行了。”
说罢,她从包袱中拿出一个药瓶和一卷干净的棉布,跑到那个受伤的车夫旁包扎起来。她之前跟着那些海匪到处打打杀杀的难免受伤,所以处理这些外伤还是有些经验。
见娅茹在处理车夫的伤,苏幼筠忙又来到马车旁爬上车架,从车窗处对着里面柔声说道:“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让人去慈县喊人来帮忙了,很快就好了。”
“我......我脚好痛......还有些上不来气......能......能想办法帮我把身上的东西挪开些吗?”车里人声音很是痛苦。
车里的人和东西都被挤到了下方,车窗的位置又有些高,苏幼筠将膀子伸进去摸了半天才堪堪碰到那人的衣角。无法,她只得又把整个身子压在车上,试图去够那些压在车里男人身上的东西。可车厢却因为她的用力而晃了一下,车里的男人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苏幼筠不敢再乱动,只得退回来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吗?坚持一下,我再想想办法。”
车里的人没有答话,苏幼筠不禁有些着急,她四处转了转,想找个趁手的工具。
这时娅茹也给车夫包扎好了,她人虽小小的,但力气很大。她将车夫拖到一旁较为平整的地方,又用一个包裹将他的头垫了起来。他们带的药粉止血效果不错,车夫头上的血明显流得没那么厉害了,但是这地方荒郊野外的,他们又不是专业的郎中,要想做更多的治疗也是没有办法了。
处理好车夫之后,娅茹来到苏幼筠身边,见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转悠,不禁奇怪地问道:“二小姐在找什么呢?”
“车里那人被压得上不来气,我想找个工具将那人身上压着的东西挪开点。”苏幼筠边说边在一旁的草丛里翻找着。
娅茹听后四处看了看,看到路边有棵歪脖子树,她从靴子中抽出一柄匕首,围着树转了两圈,挑了根约莫小儿手臂粗细,有些弧度的树枝用力割起来。她的匕首很是锋利,划拉几下树枝便割出一道缺口,她又几步爬上树,用脚猛踩了几下,那根树枝哗啦一下折断落了下来。紧接着她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三两下便用匕首将树枝多余的枝丫修剪掉,随后拎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来到马车旁。
苏幼筠被娅茹如此利落的身手惊呆了,只觉得一个愣神间娅茹就做好了一切。
娅茹让苏幼筠让到一旁,自己则从边上挑了块稍大点的石头垫在脚下,她个头娇小,不垫高点无法使力。但也正因为她比较轻巧,所以当她压上车厢时车厢可以纹丝不动。她将树枝从车窗探了进去,先将压着那人的一些包袱和杂物挑到了一旁,那人的脑袋和一条腿便露了出来。
挪开这些之后娅茹停了停,又朝车里张望了一下,见那人半个身子被压在变形的车架内看不真切,而身上还被压着一张几案。她朝车里喊了几声,车里那人微微动了一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下。
娅茹有些担心,喊道:“你可千万别睡着,再坚持一下,我试试把你身上的几案挪开。”
说罢,她将树枝伸向几案,用力向上挑着。可那几案估计用料很好,很是沉重,她从窗口探入又不太好使劲,所以用尽力气也只是将几案挑起了一些。就在这时,小臂粗的树枝发出一声“喀嚓”声,似是快要被折断。娅茹不敢再动作,只得轻轻将几案盖了回去,车里的人随着她的动作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娅茹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对苏幼筠道:“二小姐,那人身上的几案太重了,用这树枝去挑怕是有些危险。”
苏幼筠点点头,想了想道:“那便先这样吧,只是那人要多辛苦一会了。”
说完,她又朝马车里看了看,隐约能看出车里的那人身着墨绿锦缎衣袍,背朝着窗口,看不清楚面容,但感觉是个年轻公子。
见那人几乎不怎么动弹了,她不禁有些担心:“他不会死吧?”
娅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转头她想起给陶先生带的礼物中有一小盒炮制好的参片,便请示苏幼筠:“车里有盒参片是带给陶先生的礼物,能不能先拿一点给这人含上撑一撑?”
“快去吧,人命要紧,师父那里不会介意的。”苏幼筠听后立马催着娅茹去拿。
娅茹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木漆小方盒,又从里面摸出两片参片,先拿了一片塞到那个昏迷的车夫嘴里,又拿着另一片来到车厢旁。
她看了看车里的男人,又看了看手中的参片不禁犯了难,那人离得那么远,又不能动,她怎么把参片送到他嘴里?
看到娅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苏幼筠猜到她是不知如何把参片喂给那人,便对娅茹道:“你把那根树枝前面削细一点,顶端开一个槽,把参片插进槽里递进去。”
娅茹听后眼睛一亮,心想小姐真是聪明,于是立马照做起来。
她将插着参片的树枝小心翼翼地递到那人嘴边,说道:“喂,你把头转过来,把这参片含上,这是老山参,最是补气了。”
那人听到这话,求生的欲望激发他努力转动着脑袋,拼命地去够树枝上的参片,几番努力之下总算是将参片含到了嘴里。做完这一切,他脱力地将脑袋靠在门板上,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见那人吃了参片,苏幼筠和娅茹都微微松了口气,他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希望帮忙的人能快点回来。她俩怕车里人睡着,便靠着车厢坐在垫脚的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车里人说话。虽然车里人几乎不怎么回应她们,但她们仍不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