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兴致极好,一边看戏,一边尝着碟子里美味的点心,时不时的还品评一番。
忽然雅间门被敲响,透过窗子看去,店小二带着一个穿着劲装,小厮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苏幼筠看了眼小二旁的小厮,发现并不认识,而一旁的燕瑶却变了脸色。她有些紧张地抓紧自己的袖口,神色慌张地看向自己哥哥。
燕肃看出了妹妹的异样,心下感觉有些奇怪,可他来不及多想,门外那小厮的声音传来:“燕公子,燕姑娘,打扰了,我家三爷有请。”
听到“三爷”二字,苏幼筠心中一凛,立马转头看向燕瑶,只见她低着头,紧抿着嘴唇,神色慌乱,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燕肃听到“三爷”的名头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希望这个三爷不是他想的那个三爷。他沉声道:“不知贵府三爷是哪位?”
那小厮的声音依旧冰冷,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的:“我家三爷的名号现下不便透露,几位与我同去便知。”
燕肃回头与苏幼筠对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燕瑶,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对那小厮说:“我家两位妹妹不便见外男,不如我与你同去。”
那小厮朝他一拱手:“我家三爷指明请你们三位,还请燕公子莫要为难小的。”
说罢又指了指楼上:“楼上没有外人,不会损了二位姑娘的清誉。”
燕肃回头,目光在征询苏幼筠和燕瑶的意见。燕瑶此刻已没了主意,苏幼筠看她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道:“那我们便会会这个三爷吧。”
几人随着那小厮抬步上了三楼,眼前豁然开朗,三楼并不像二楼那般中间空出一块又割出许多雅间,而是一层平整的大厅,中间居然连柱子都没有,大厅燃着巨型宫灯,照得整个厅堂愈发显得空旷。
苏幼筠心中暗忖,这么大块地方,又在这寸土寸金的内城,居然就这么奢侈的空着,也不知这“老盛昌”的东家怎么想的。几人继续往里走,发现沿街那面还是有一排厢房的。其中最靠里的一间厢房门窗大开,想必这位神秘的三爷就在里面。
那个劲装小厮走到厢房门口,向内弯腰行礼道:“三爷,人到了。”
顺着小厮的视线向前看去,只见窗边一抹修长的紫色身影背身而立,一束光从窗外打在他的身上,让人瞧不真切。看着那抹背影,苏幼筠没来由地心里一紧,她转头看向燕肃,只见他剑眉紧皱,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而一旁的燕瑶,则一脸不安又期盼地摆弄着自己的一缕秀发,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人听到小厮的回禀转过身来,看到几人,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弯了弯,微笑地迎了过来。
看到那人的脸,苏幼筠和燕肃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不等苏幼筠做出反应,燕肃猛地向前一拜,恭敬说道:“三皇子。”
苏幼筠双眼猛然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燕肃,但很快她也镇定下来,拉了拉身旁的燕瑶,伏身给三皇子请安。
燕瑶面上露出的惊讶更甚于苏幼筠,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日子与自己通信的翩翩公子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三皇子。她脸上原本那些少女的娇羞之色全然退去,只是一脸惨白地盯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三皇子悄悄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依旧露出和煦的笑容。
他伸手扶住燕肃,仿佛老友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兄莫要这般见外,文光一直听闻燕兄才情、人品皆是上乘,早想结识一二,如今碰巧遇上,才冒昧邀请,还望燕兄莫怪。”
文光是三皇子的字,他素日极少会用,如今这般自谦,又与燕肃称兄道弟,倒是让燕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身后的苏幼筠感觉自己被燕瑶握住的手紧了紧,联想到之前她的异样,不禁大着胆子插话道:“三皇子,瑶儿妹妹身子有些不适,不若我先陪她下去歇歇,免得扰了您与燕公子的兴致。”
三皇子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地坏他好事。
“哦?燕姑娘哪里不适?正好我府上离这里不远,府里常备有御医,不若我这就着人去请了来?”三皇子看也不看苏幼筠,眼睛直直地盯着燕瑶,面露关切之色。
“不,不用。我就是有些累了,歇会便好。”燕瑶有些结巴,眼神不敢与三皇子直视。
三皇子抬眼看向一旁的小厮,厉声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将软椅搬过来让燕姑娘歇歇,再去将我让你们准备好的点心、果子一并端过来!”
小厮应声退下。
苏幼筠还欲拒绝,可燕瑶却突然插话道:“那便谢过三皇子了。”
苏幼筠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她有些无措地看向燕肃,只见他微微摇头,眼中也是担忧之色。
三皇子招呼着几人落了座,自己则与燕肃聊些京师附近的风土人情。苏幼筠坐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免讶异。这个三皇子年纪与自己相仿,今年年初才刚刚开衙立府,在朝中也没个一官半职。外头都传这个三皇子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黄口小儿,断没有与大皇子一较高下的能力。可眼前这个三皇子,分明见识广博,体察民情,说起政务也极有想法。单凭他那句“外头人都道京师乃天子脚下,日子最是好过,殊不知,京师城里一颗蛋,一把菜都要卖到两三文,可到了乡下,一大家子一日的口粮怕还不到两三文呢......”便让苏幼筠刮目相看。一个长期居于深宫之中,过着金尊玉贵生活的皇子,居然能将市井生活这般如数家珍,这怕是连许多入仕多年的大臣都做不到吧。
燕肃素日也没机会接触这位三皇子,如今聊来,发现两人相谈甚是投机,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不过燕肃是个理智的人,他不会因为几句闲谈而打消对三皇子的防备,反而多了几分警惕。若这三皇子如那大皇子般嚣张跋扈,或者当真如外头传说般庸庸碌碌,他倒还放心几分,可眼前这人平日分明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城府这般深沉,难怪大皇子上蹿下跳谋划多年也没将那太子之位拿下。看来父亲说得没错,这皇家之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苏幼筠听两人聊天听得入神,全然没有注意一旁的燕瑶此刻正捏着手中的菊花饼,半晌也没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