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遇见三皇子,燕肃虽答应了妹妹没有将此事告诉父母,可却对这三皇子上了心。他原先只在一些宫宴中远远地瞧见过三皇子几次,对他的印象只是长相俊朗、文采不错,据说少时能七步成诗。但他为人低调,极少参与政事,也不像大皇子那般上蹿下跳地结交朝臣。
随后的日子,他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人,这才知晓这三皇子平日虽与朝臣无甚交往,却与许多王侯世家的公子相交莫逆,素日常与这些公子哥儿出去踏青游玩。且这三皇子手中的产业怕是不少,单那“老盛昌”便是能日进斗金,其他明里暗里的还不知凡几。
燕肃越打听越觉得这个三皇子不简单,也不知自家那个傻妹妹怎么就入了他的眼,此番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今这三皇子今年也开衙建府了,想来圣上与皇后也在为他物色正妃,这档口还是看紧自家妹妹的好。
可有时越是想避便越是避不开。
这日,燕肃散衙约着几位同僚去酒楼喝酒,想再套些有用的消息。岂料酒足饭饱刚打算下楼,便听见后头有人唤他。他转头看去,却见两三个锦衣公子簇拥着三皇子朝自己走来。燕肃这边的几位同僚自是都识得三皇子的,纷纷打算行礼问安,却被三皇子先一步打断。
只听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各位大人都是我的前辈,在外不必客气。”
说完他独独看向燕肃道:“燕公子,那日我与公子聊得甚是投机,今日既然有缘,不如再陪我喝上几杯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燕肃自然不能不给三皇子这个面子,只得辞别了众人,随三皇子又重新上了楼。
两杯酒下肚,三皇子似乎有了几分醉意。他屏退了房中所有人,独留下燕肃,凑近了,一脸认真地说:“燕公子,我对令妹是认真的。”
燕肃手中的酒杯一抖,几滴酒水洒在了他的衣袖上,他慌忙掏出帕子去擦,一边干笑道:“殿下喝多了,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似乎早料到燕肃会这般作答,三皇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笑道:“我并未开玩笑,燕姑娘生得那般花容月貌,性子又那般娇憨可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燕肃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只得讷讷地说:“多谢三皇子抬爱,我家妹妹年纪尚小,多有不懂事,着实配不上殿下。”
三皇子一脸认真地问道:“燕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燕姑娘不愿?”
燕肃见三皇子怕是对自己妹妹真的上了心,只得直言道:“三皇子,恕在下直言,瑶儿性子单纯,实在不适合宫中的日子。所以我母亲一直希望瑶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儿郎过踏实的日子,请三皇子体谅我母亲的一片慈母之心。”
三皇子见燕肃这般推脱,知晓燕家怕是打定了心思不想将燕瑶许给自己。且虽说燕严浩在朝中只是个工部侍郎,可他岳家李家可是世家大族,李家老夫人也是圣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自己这事也不能强迫了他们去。
但想到燕瑶那俏丽的笑脸,心里也不舍得就此放弃。自从两年前那惊鸿一瞥,自己心中就再也瞧不上京里那些庸脂俗粉了,他转眼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们莫不是觉得我会如我大哥那般用婚事作为筹码,得到了却又不好好珍惜?”
燕肃吓了一跳,忙起身拱手道:“殿下莫要多想,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三皇子抬手把他按回凳子之上,状似掏心掏肺地说道:“你别紧张,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只想与燕兄说几句心里话。我大哥为人狂傲,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论对待正妃还是宠妾都不甚尊重。我不知你是不是听了许多他的传言觉得皇家的人都是无情,因而有所顾忌?其实大哥对那宠妾真心不错,当年也是使了手段才从那明州的一个县丞府中接回来的,在府中也是极为偏宠,不然现下也不会封为侧妃了,我想若不真是遇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会下此狠手吧。燕兄你放心,我与大哥素来不同,我府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对瑶儿也是出于真心,是真的想娶她为正妃。日后她进了我府,我定会珍她、敬她的。”
三皇子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面上好像在为自己说项,在给大皇子开脱,实则倒是让燕肃品出了些不同的味道。三皇子与瑶儿认识不过月余,若说有多深情他是不信的,可此刻却掏心掏肺地对自己一个外臣说这些“心里话”,不得不让燕肃心生警惕。
他细细品味了三皇子的一席话,心中有了计较,可面上却一副既感动又为难的模样:“三皇子如此厚爱,我们燕家真是受宠若惊。只是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做哥哥的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不若待我回去禀报与家父、家母,再做定夺。”
“那是自然,只要燕家同意,我自会回去禀告父皇和母后,决计给足瑶儿体面。”三皇子今日想说的话都已说尽,也不再纠结于此事,于是又端起酒杯与燕肃轻碰了一下,岔开话题问了些燕肃对于一些朝政的看法。
燕肃平素谨慎惯了的,只得装出一副微醺的模样,东拉西扯地一顿胡说。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这个三皇子面上看着比那大皇子和善通达得多,实则可是难缠得紧。妹妹这事着实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打定主意今日回去便要去找父亲。
待燕肃回去,将燕瑶的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父母,家里自是大闹一通。燕严浩难得地罚了女儿禁足,而燕夫人则抱着燕瑶一顿哭诉,讲那宫中的日子是多么难,求燕瑶无论如何都莫要与那三皇子再有来往。
燕瑶被爹娘突如其来的一通教训打得措手不及,心中既恼恨哥哥出卖自己,又气爹娘不懂自己与三皇子的心意。可无论心中再怎么愤恨,因着从小被爹娘管束惯了,性子又软和,她倒是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只是躲在屋里自艾自怜地哭了好几日,人都瘦了好几圈。
燕夫人看着心疼极了,眼瞅着要过年了女儿还是这么一副蔫蔫的样子,无奈只得请了苏幼筠来府里陪她两日,想让她劝劝自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