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啥子哦?”
渔阳城外的一个军屯之中,一个农户汉子看着手里的一张票子,有些发愣。
这玩意儿比手掌略长,不到一指宽,捏着就是一张比较柔韧结实的纸,倒是他眼里的稀罕玩意儿。
毕竟纸张这东西以前是极少见的,也就是黄巾义师来了之后,才渐渐多些。
纸张之上,印着一些文字和符号,还有一些图形,看着倒是不太好看,实则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复杂了。
“这是十钱,上面那符号,便是十的数字符号,你且记着,以后要用的时候多得很。”
黄巾一边给他指着上面的符号,一边解释起来,这顿时让旁边看热闹的一群村民都瞪起眼睛。
还不等人群发问,这黄巾就再度出声:“往后你们在咱们农销社租买东西,都得用这样的纸钱,这是咱自然教发的法钱,可做真钱来使的!”
此言一出,农销社里的这些村民都是惊呼,他们目光全都锁定在黄巾柜前摆放的那一张纸法钱上。
这些纸钱上面的文字和符号各不相同,依次摆出有个十多来张。
虽然百姓现在大多不懂这些符号文字,但对照着墙上挂着的一张数字表,他们也能猜到这是代表不同面额大小的意思。
汉子却飞快把手里的法钱扔下,他有些难以理解:“这分明就是纸,怎么能当钱使?”
黄巾呵呵一笑:“我黄巾发行的法钱,在黄巾治下就是真钱,你们凭着这法钱,就能从我农销社买盐米布肉陶罐铁器孔煤,也可以用法钱租用铁犁耕牛农具,总之伱们拿来,我们就认。”
众人顿时觉得稀奇,汉子追问一句:“真的?”
黄巾淡定点头:“当然是真的,此钱是我黄巾发行,我黄巾一口唾沫一个钉,乡亲们难道信不过吗?”
听到黄巾的话,原本还没法接受的村民,这一下却都愣住。
他们可以不相信纸,但却不能不信黄巾。
就连汉子也是在犹豫一下之后,重新捡起了刚才那种十法钱,只是随后他就冒出来一个新的问题。
他道:“黄巾义师,俺们自然是信的,只不过俺们就算想使这钱,又该从哪里得呢?”
黄巾笑道:“你们想租买东西,可以先卖粮给农销社,农销社会支付给你们法钱,获得法钱之后,你们就可以在农销社租买东西了。”
这下,大家更加迷惑了,汉子也是皱起眉来:“那何必要多弄这一步,直接用粮换东西不就行了?”
黄巾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问题,又道:“这和咱们用铜钱的道理是一样的,有了钱币,咱们买卖东西价格更加明确,交易也就方便了,法钱和铜钱实质上都是钱,没有区别。”
这么一说,大家倒是明白了,毕竟以前买卖东西,也不是没用钱的。
有人却急了:“那俺家还有些铜钱呢,黄巾不认的话,咱这些钱不就没用了?”
其他人这时候都是醒悟过来,也是一起跟着附和。
黄巾则是答道:“铜钱或者金银,咱们当然也是收的,铜钱一钱就是法钱一钱,铜钱百钱就是法钱百钱,两个完全等值,你们手里拿着法钱,也可以去屯子里的神教钱庄换成铜钱,所以这法钱你们完全可以放心使用,它就是真正的钱。”
听到这法钱,可以自由兑换成铜钱,这时候众人又是放心许多。
在他们的概念里,金属货币才算是真正的货币,这法钱若是不能和金属货币挂钩,他们总归心里不踏实。
而且对话进行到这里,村民们也大多明白过来,或许以后自己不得不用这法钱了。
这新开的什么农联社,里面许多东西,都是他们日常生产生活不能脱离的,如布匹孔煤铁件这些东西就不提了,至少光是盐这一项,就把他们吃的死死。
目前除了这农销社,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获得盐,只能来这里购买。
而且其他的耕牛铁犁农具铁件这些东西,除了农销社这里能提供,他们也很难找到第二家,这也意味着以后农销社会深度参与到他们的日常生产生活当中。
这样的农销社如果只收法钱的话,那么自己还真的没办法不用。
见村民们慢慢理解了法钱的存在,黄巾这才继续说话:“以后不论是我黄巾发饷钱、工钱,还是你们交税,就都不用实物了,我们发法钱,你们也交法钱。”
村民们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只是多半人的神色比较疑虑。
黄巾却也不着急,毕竟教主培训的时候说过,新东西接受起来需要时间和过程,慢慢用的人多了,大家也就能彻底接受了。
这样的场景,实则在上次大战之后,就陆续在黄巾治下各个县乡开始出现。
设立农销社之后,通过统销统购,黄巾便控制着治下近乎所有的商业行为,而这也给黄巾带来了新的财政收入。
治下百姓每一次与农销社的交易,都可以让黄巾获得一份收益,一次次累计下来,便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充入黄巾府库。
黄巾制税税率相对不高,但百姓多余的粮食,最终还是能通过商业行为来到黄巾手里。
至于更隐晦的一份收入,则是发行法钱的铸币税,百姓只要普遍接受了法钱的存在,他们在使用的过程之中,黄巾天然就获得了铸币税。
支撑这一套系统的,不仅仅是黄巾的声望,还有黄巾对治下手工业的完全控制。
整个渔阳郡的工匠都已经被许辰搜刮一空,他们从原本的家庭式手工作坊生产,一下被集中起来,在更大更高效的场所进行生产,那个场所就是介于手工工坊和工厂之间的手工工场。
手工工场虽然没有工厂的高度机械生产,但却能通过集中人力,实现在生产规模和技术分工上比手工工坊大得多的进步,这带来的也是生产效率的显著提高。
于是黄巾才能获得更多的盐、铁制品,孔煤等等产物,这些产物从百姓手里换取多余的粮食,又能反过来再扩大规模。
同样,这些工场工业产物,同样也能更加促进农业生产力的提高。
百姓可以越来越多的扔掉木制锄头,用上铁制农具,等以后犁具多了,他们生产过程会更加高效,精耕细作的田地,也能有更多的产出。
即便是耕牛这种重要资源,许辰一样设立专门的养殖农场进行集中培育,从而增加耕牛产出,更多的满足百姓租用需求。
如今的基层经济模式和产业布置已经开始脚步,虽然现在只是刚刚开始,但是未来可期。
渔阳郡之外,朝廷的动静许辰并不知晓,他只是在此期间闷着头发展,随着这些事情的铺开,黄巾的府库肉眼可见的开始充盈起来,手里有钱了,那自然就要想着往外花了。
于是这钱,就花在了当下对黄巾最为重要的军事之上。
不知不觉,时间进入第二个年头,这也宣告着黄巾在渔阳这片土地,已经安稳的渡过了一年时间,这也是他们真正站稳脚跟的表现。
这一年,黄巾的大天师,依然还是那个短发模样,并不是他的头发长不起来,而是他自己选择维持短发状态,即便现在有条件了,打理长发依然是异常麻烦的事情。
在仪表这个事情上,虽然许辰对下面的人没有明确要求,但黄巾几乎也全部都是一样的短发,模仿偶像的心理,足以让黄巾放弃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执念。
所有黄巾都觉得,大天师这样的仪表,一定有他的深意,跟着学就是了。
甚至于治下有些许的百姓,都大胆的跟着一起学起来,其他百姓看得多了,渐渐也就习以为常。
进入新春当中,百姓都在忙碌新的春耕,而黄巾这里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渔阳原本的校场,已经不足以容纳现在兵员,于是就在渔阳城外,黄巾再度修建一座军营,此时的军营之中,就是三千名黄巾结阵演练的喧嚣场面,那一声声的呼喝之声,直让一边督练的王当热血沸腾。
王当是真的眼睛在放光啊,眼前的这支大军,他光是看着都呼吸急促。
“这战斗力果真是钱粮生生喂出来的,也就是教主有本事,若是让俺王当来干,就是把俺这身肉全都剁了卖了,俺都弄不起这些精锐来!”
王当头也不转一下,只是看着军阵在感叹。
而旁边的许辰也是会心一笑,别说王当心潮澎湃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是一想到养这样一支大军的耗费,他又忍不住心惊。
“这次扩军至三千常备军,虽然数量不多,实则已经是极限,不说军饷了,光是每日三顿几日一荤,就要把府库吃垮,士兵身上皮革铁甲,更是所耗巨大,光靠渔阳一郡,还是太吃力了。”
“吃力吗那正好,就让周围的鼠辈试试我军兵锋之利。”
听到许辰的暗示,王当桀桀一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启新的征伐,只看着眼前这宛如行动一体的严密军阵,还有那刀甲密集的强大气势,他就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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