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坚持公办之路线,这无关其他,而在于我玄夏立国之根本,既然我玄夏立国之本受之于民,则必以民生为本,这是我们必须的责任,要为普罗大众谋取福利,这条路就不容一丝一毫的动摇!”
学宫的操场之中,学生们齐聚一处,他们围拢起来,共同注视着高台上的辩论。
当台上一个学生高呼出这句话之后,那掷地有声的气势一下就引起诸多学生的共鸣,霎时间便是一片附和的叫好。
只这一个场面,现场火热激烈的气氛便一览无遗。
不过,辩论这种事情从来不是独角戏,马上台上对面的一个学生也是上前一步,一边摇头,一边就侃侃而谈起来。
“不对不对,我玄夏固然以民生为本,但不意味着就一定要把所有事情揽在身上,难道这些事情朝廷不做,民间就做不了吗,显然不是的!”
此时,一众学生都是安静下来,不少人都是微微点头,觉得此番话语颇有道理。
而说话的学生察觉到众人反应,更是信心大振,后面说话的声音都更大了些。
“我玄夏为何要推行工商,不正是因为广大的商人群体能更灵活更高效的配置社会资源,若是什么事情全都官府官办,今日我玄夏能有如此繁盛之局面吗?”
说到这里,学生话语一顿,便是伸出食指摆了摆。
“如今我玄夏也有官办之各类矿场,也有民办之矿场,二者经营产出之数量质量谁更显优,相信大家都有判断,以此为例或许可以说明问题,诸如教育、道路、医疗、粮油盐铁等等此类事业,民办一样可以做,甚至做的更好,他们完全可以帮助朝廷分担这些民生的社会责任!”
语毕,场下又是学生们一阵呼喝声音,这番言论是否被同学们认可且不论,至少相当有说服力,他们自然也不吝赞扬。
另一头的学生皱了皱眉,却没有就此被难住,很快就做出了应对。
“此事不可如此论之,商人经营事业固然所谓灵活高效,但要说商人帮助朝廷分担社会责任这却是无稽之谈了。
商人本性逐利而已,岂不见我玄夏至今,他们是如何孜孜不倦的腐蚀我玄夏官员,经营事业又是如何的偷奸耍滑,每一年逃税漏税、伪劣产品、食品大案根本数不胜数。
商人所求在于利益而非公义,真把民生事业交付他们,我只怕有一日广大百姓要读不起书治不起病来,玄夏朝廷的社会责任,他们担不起!”
学生的呼喊喝彩之声一阵接着一阵,远处许辰与张仲景两人看这火热场面各自反应不同。
许辰是一脸笑意颇为兴趣,而张仲景更多是一种又爱又恨的模样。
许辰自不必说,他从来不怕思想意识的碰撞,虽然他自己也有立场,但也要容许不同的声音存在。
就算他自己知道什么是合适的方向,但广大世人却不知道。
相比于自己完全给士人划出道路,不如让世人自己去思考碰撞。
社会共识的出现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突然就有,要么经过巨大的社会变革,进行了足够多的实践,或者是有足够深刻的社会思潮碰撞,如此之后人们才会在磕磕绊绊中慢慢取得共识。
上一次这种关键时刻,还是先秦诸子百家的时候。
而现在新时代将起,也意味着新的社会思潮将要纷至沓来,眼下这场社会大辩论,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进程而已。
至于张仲景的又爱又恨,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学宫这些学生思想飞扬跳脱,倒是充满朝气和激情,但有时候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吃不消,这群小子便是见了我这個校长,那也是硬是要顶撞上来,一个个便是那不服气的牛犊,心气比天还高”
虽然张仲景嘴里抱怨着,但说话的时候他嘴角却勾着,显然不是真的恼怒。
许辰如何不懂张仲景,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便撇了撇嘴。
“仲景当真还能管制不住一群毛头小子?你若真是舍得管教,本座相信他们见你必定比见了父母还要乖巧!”
“不成不成,那样可就没意思了。”
张仲景哈哈一笑,终于是坦然自己心中之喜。
能看到这样思想飞扬碰撞,群英荟萃的时代,张仲景只恨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不好参与,又怎么会真的因此恼怒。
今时今日,正是思潮涌现万家齐鸣的时候,或许在自己手上要诞生第二个诸子时代也说不定,每每想到此时,张仲景都把学生当做宝贝来看,说什么也不能把他们的灵气给消磨下去。
管教是不存在的,老夫我乐呵被他们顶撞又如何.
“国相推动此次大辩论,却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示过自身之看法,倒是让我好生好奇!”
张仲景一下岔开话题,左右一看之后便附身过去,装模作样的低声说话:“国相究竟是属意官办还是民办,不如与我说说,我必定不做泄露,绝不会影响此次辩论之风向。”
许辰的态度也是世人之迷,谁也拿不准许辰究竟站在哪边。
若说站在官办一边,那突然推动此次辩论就显得多余,但若说属意民办的话,那先行制度又确实是以官办为主,这就显得十分难以捉摸。
但也正因如此,此次辩论才能这么激烈,若是许辰的态度透出风来,那辩论也就辩不下去了。
许辰这个圣人的影响力太过巨大,哪怕只是一句话,就可以改易世人倾向,一旦许辰表现态度,那这辩论便失去意义,因为根本没人会选择许辰的对立面。
不过面对张仲景的私下询问,许辰倒也不做遮掩,只是挑眉看了一眼张仲景,他便道。
“这种事我不说,仲景也该猜到才对,以我玄夏的体制,自然只有坚持官办一条路,至于理由,刚才的学生已经说的很明白,商人群体担不起这样的社会责任,转移支付的工作只能由朝廷来做。”
“我自是有所猜测,只是不好肯定,现在却知道了,果然与我猜的一样。”
张仲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但随后他就再度发问:“既然路线如此明确,国相又缘何要推动此次辩论,岂不是多此一举无事生非?”
许辰摇了摇头,幽幽道:“吵架这种事,从来就不是说服对手,而是说服观众。”
张仲景闻言一怔,细细品味此话,只觉十分精妙,简单易懂就让他明白了许辰的意图:“也就是说这辩论是假,借此宣导朝廷路线才是真?”
许辰笑道:“正是如此,要把道理掰开揉碎说清楚,一次全民辩论可比照本宣科来的有效得多,思想上的事情,本座向来更希望人们自己思考,而非完全接受灌输。”
张仲景闻言,便是禁不住拱拱手:“国相高见,属下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