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外辽阔的大地之上,明明是一城与一军遥相对峙,但气氛却格外的平静。
才半个多月前的时候,这里还曾爆发过一场不大的攻城战役,现在城头城下的血迹都干涸化灰,那杀戮和残酷的气息似乎也随之风化。
但平静只是表面所见而已,水面之下的暗流,随时都有可能激化涌现。
双方毕竟只是对峙,而不是彻底的休战。
黄巾大营里,士兵们倒是慢慢习惯了这种对峙,营地内部相较于以前也开始变得安静,士兵的数量,似乎也有明显的降低。
事实上,当长期围困的战略确定下来之后,黄巾立即就开始了兵力的规模缩减。
整整十万大军,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有序的往后方扬州撤退,而正面战场的营地里,只维持着五万的常备兵力。
这实际上是为前线减负。
维持五万大军的规模,也就等于彻底放弃了攻城的选项,但进可以看紧长沙实现封锁的目的,退也可以倚仗营寨保全自身,尽可能高效的运用兵力实现战略目标。
仅仅只是封锁长沙城的情况下,五万兵力足以完成目标,不管城中的吴蜀守军有什么动作,五万大军都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而退至扬州的十万大军也可以立即响应奔赴前线。
黄巾当然也不会天真到就真的把十万大军就地解散,卸甲只是一道命令的事情,但真遇到战事再想组织起来,那可需要相当的时间。
眼下战事并未结束,这十万大军退至后方也依然要维持随叫随到的战备状态。
许辰还是很小家子气的,可以预期这次围困的周期将会十分漫长,把十几万兵力在这里一直闲置他可舍不得,这十万兵力发往后方,还可以在扬州搞搞屯田生产,总比要在前线白白消耗好得多。
战时为兵,闲时种田,本身也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状况,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似乎,天下的局势一下就松了下来,刚刚经历战争的扬州,很快就在黄巾的领导之下慢慢走向了安稳,分田地打土豪的运动结束之后,百姓们迅速爆发出强大的生产热情。
大汉几百年走到现在,天下财富绝大多数都被士族豪强所攫取,百姓多的是他们的家奴佃农,完全不得自由,生存没有保障。
若无黄巾横空出世,即便以后有新的朝代一统天下,他们的生存状况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直到现在,黄巾一声“均田地、免杂税、废徭役”的政策口号划破天地,无数生民的命运彻底改变。
这一声口号,不亚于久旱甘霖,因为它真的可以滋养生民。
一直苦于吴国朝廷繁重徭役和征用粮税的扬州百姓,终于挣脱了枷锁。
曾经的佃农家奴,一朝恢复自由身,也分得田地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便是初期日子难过的百姓,官府也会发放免息分期偿还的安家钱,这对百姓来说便是天大的福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官府。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只要许辰一招手,那么认识黄巾不过一两个月的扬州百姓可以前赴后继的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不过,这位被扬州百姓天天挂在嘴边称颂的许圣人许天师并不需要百姓做太多事情。
战争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悬念,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间过去,胜利自然而然会属于黄巾,而许天师显然是有这个耐心的。
又是一日过去,黄巾营地依然保持着平静,对峙期间的黄巾基本保持着半休战的状态,每日只维持基础的低强度训练。
这样的日子可以预见还会有很久,但不论是许辰还是王当等人都不着急,他们都知道现在该急的应该是周瑜刘备孙权才对。
许辰每日照例巡视营地,日近正午的时候,便来到高台瞭望长沙城。
可以看到,长沙城也一样保持着平静,似乎在和黄巾比拼耐心一般,只不过持续的平静对双方意味着的却是两回事。
“周瑜还是有些本事的,本座这最后一步,还是让他绊了一下。”
长沙城的平静,不禁让许辰有些感慨,他代入此时镇守此城的周瑜,心里就有种感同身受的无力和悲凉。
事业事业守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等死,家庭家庭也离散失联,妻子孩子落在敌人手里不知命运,这是何等的绝望。
许辰倒是看到过所谓大小乔,的确是姿容绝美的两姐妹,可惜许辰不是曹贼不会霸占人妻,这两姐妹最后的命运也不过就是与吴国太孙尚香一般接受劳动改造重新做人而已。
历史上的许多风流人物,在如今的时势之下,已经没有登上舞台的机会了,便是这周瑜,也只剩下这最后的短暂光辉而已。
一旁跟随许辰的沮授上前来,笑道:“周瑜不失为一时英杰,但在主公面前,那也不过是荧光之于日月,今时虽然能苟且于荆州,时日却无多了。”
许辰呵呵一笑,捋了捋自己下巴的小胡须,心中还真有几分得意。
别管自己这个后世人对当世有多么不讲道理,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赢了,能压过那史书之上一个个名头响亮的英雄豪杰,那就是自己的本事。
也不知那周瑜在穷途末路之时,会不会也喊上一句“既生瑜何生许”。
这时候,沮授又是递上一物,却是汇报起正事:“就在刚刚,交州士燮遣来使者,却是递来降表,愿领交州臣服玄夏,只乞望朝廷念其诚心,予以安顿。”
许辰闻言,愣了愣,但随后就笑了起来。
这才对了嘛,大势如此,剩下的些许人物也该认清形势才对,甚至于都不用黄巾亲自领兵攻伐,人家自己都能献土投降。
士燮乃是交州军阀,此前臣服孙吴,而今局势大变,他倒也能及时转向。
只是臣服孙吴他还能在交州作威作福,而臣服玄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许辰却也沉吟了起来,按照成分来说玄夏自然不好优待士燮,但人家好歹也白白送来交州,这功劳若是一点不算只怕要令人寒心了。
忽的,他想起一事:“说来,再有不久,出海一事就该落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