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似乎苏定方认识他们二人。
那青年很快也注意到苏定方,走上前叉手礼道:“恩师!”
恩师?
李象似乎有了概念,应该是苏定方的小徒弟裴行俭。
说起裴行俭……那可是不亚于苏定方的猛人,堪称西域地区的著名狠人。
计俘阿史那都支,于碎叶城立碑纪功,平定阿史德温傅、阿史那伏念之乱,东西突厥的人都被他暴打过,可谓是威震安西与北庭。
西域各国大多仰慕他的仁义,归附唐朝。
有种说法是,此君是后世《王者农药》中百里守约的原型。
相传苏定方“念他是条好汉”,便将一身所学传授给了他。看现在这架势,传言应该是真。
“郡王,这位是鄙徒左屯卫仓曹参军裴行俭,裴守约。”苏定方给他介绍道,又看向裴行俭:“守约,这位便是你时常和我说的恒山郡王。”
听到李象的名号,裴行俭的眼前一亮。
恒山郡王的名头,整个长安谁不知道?
“下官裴行俭,见过郡王。”
“不必多礼,你们这是?”李象笑着问道。
“喔,今日天气寒冷,听闻江湖酒楼新近推出‘火锅’一菜,甚是暖身,所以下官便想着带舍妹前来用餐。”裴行俭回答道:“只是这酒楼当中排队之人甚多……”
哦,你还有个妹妹呢?
李象看向裴行俭的妹妹。
说实在的,自从穿越到现在,两世加在一块儿,李象还是第一次发现,有能在颜值上和他的姑姑长乐公主一较高下的女人,甚至还犹有胜之。
这身高……emm,比李象高了一头还多一点。
只是稍稍扫了一眼,李象便礼貌地收回目光。
心中忽然飘过一句话。
自从见到令妹的第一眼起,老裴啊,伱这朋友我交定了!
……当然,他只是单纯在心里玩个梗。
“这是舍妹,雪青。”裴行俭立刻低声介绍道,声音只有他和李象二人能听到。
古代女子的闺名,可是不能随便往外传的。若不是李象面子大,裴行俭才不会乱说。
“民女见过郡王。”裴雪青柔柔地福了一福。
“既如此,恰好我与苏将军也打算在酒楼当中用餐,不如一起?”李象提出邀请。
“这……”裴行俭当然心动,无他,这可是恒山郡王诶。
恒山郡王的名号,从薛延陀到交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听到不竖着大拇指称赞一声长安公子?
苏定方虽然情商不是很高,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优秀的战略眼光。
他当即便说道:“既然恒山郡王邀请,守约你便不要推辞了。”
李象回头赞许地看了一眼苏定方,老苏,你有步啊!
感受到李象的目光,苏定方心中一稳。
娘的,赌对了!
裴家女有殊色,他当然也曾听闻。
裴雪青是裴仁俭叔父的女儿,由于他这位叔父也早早离世,故而便与其叔母一起,住进了裴仁俭的家中,和他娘做个伴。
刚到及笄之年,正好大李象三岁。
裴行俭倒是不知道这么多,既然是师父邀请,又有一向仰慕的恒山郡王在,他也没有推辞,便应下了李象的邀请。
“既是郡王相邀,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走进包厢之内,侍者也跟着走了进来。
“郡王。”侍者恭敬地叉手礼道。
“菜单拿过来,想吃什么自己点便好。”李象后一句话是和裴行俭兄妹二人说的。
他将菜单递给他们俩,二人明显有些拘束,不太好意思点餐。
“还是郡王点吧,您点什么我们吃什么。”裴行俭将菜单递了回去。
李象也不推辞,一番点菜后,将菜单还给了侍者。
虽然很欣赏裴雪青的美色,但李象也不是那种看到女人走不动路的人,毕竟他对裴雪青也不是很了解,万一性格不合怎么办?或是人家有了婚约,那就冒昧了。
所以这顿饭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女人,而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不多时,侍者便将菜品一一上齐。
毕竟是老板来用餐,就算插队也要先上才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由于目前只有芝麻,没有花生,所以蘸料只能吃纯芝麻酱,正宗的二八酱就甭想了。
不过腐乳和韭菜花还是能弄出来的,李象特地叫人弄的。
看到那锅中飘着的两段葱和三片姜,苏定方疑惑地问道:“郡王,这锅里为何只有这些东西,却不见香料?”
江湖酒楼的菜中,一般都比较注重香料的应用,像是这样素净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正宗的铜锅涮肉,从来不讲究汤料里面有多少香料,如果多了,只能说明店家是为了遮味儿,他的肉不行。”李象用笊篱拨拨锅子,“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验这肉到底新鲜不新鲜。”
“原来如此。”苏定方似有所悟地说道。
“尝尝这个,吃铜锅涮肉,必须要吃这手切鲜羊肉。”李象笑着说道,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侍者,将盘子立了起来:“瞧,正经的手切鲜羊肉,这盘子能立起来才行。”
“若是立不住,就要找他算账了。”
“郡王说笑了,您来吃饭,小的们怎敢糊弄您?”侍者赔笑说道。
“什么话,就算是普通人来了,你们也不能糊弄。”李象随意地说道:“诚信才是经营之本。”
“小人受教。”侍者躬身一礼。
“这羊肉也有讲究,除非你打算尝个新鲜,否则不要点大三叉或者是羊里脊。”李象用公筷点点盘子里的肉,“大三叉太肥,羊里脊过瘦,都不行,最好是这样,瘦多肥少。”
说着,他将盘中的肉递给侍者,伸出公筷夹了一块羊尾油放入锅中。
“先肥肥锅。”他笑着说道。
半晌后,他冲着侍者点点头,侍者会意,上前将盘子里的肉下入锅中。
眼见着差不多了,侍者用笊篱将肉捞出来放入一旁干净的盘子当中。
“尝尝吧,正经的羊上脑。”李象笑着说道:“这都是草原的正宗吃法。”
苏定方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李象,他也在草原待过,怎么没见过这么多说法啊?
看出苏定方的疑惑,李象笑着补充道:“我发明的长安正宗草原吃法,地道。”
好家伙,你是石家庄特色安徽牛肉板面是吧?
其实古代就有类似于涮的烹饪方式,只不过比较原始,被称为‘古董羹’。李象这个,属于改进型的新鲜吃法,嘿,那叫一地地地道。
原本还在用筷子夹羊肉的裴雪青没忍住,掩着嘴轻轻一笑。
“这位……”
李象将目光转向裴雪青。
“小妹年方及笄。”裴行俭说道。
李象颔首:“既是年长于我,便应当唤一声姐姐。”
“民女惶恐……”裴雪青低垂着螓首,声若蚊蚋,不敢去看李象。
“这是私下里,诸位不要过分拘束,这里没有什么郡王,唤我大郎就是。”李象满不在意地说道:“守约,老苏,还有裴家姐姐,随意一些便好。”
李象如此做,也只是为了拉拢一番裴行俭。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尊重他,不如尊重他的家人。
见李象如此随和,裴雪青的紧张也消失了不少。
她这才抬起头,美目看向李象。
剑眉星目,龙凤之姿,虽是年幼,却已有峥嵘之相。
然而对上李象的目光时,裴雪青的脸上红云烧起,却没有退缩,而是温婉地和他对视。
“好。”
裴雪青嗓音温柔,声若潺溪。
一个人的性格,从细节便可以看出来。
有些地方是装不出来的。
无论是谈吐,还是仪态,裴雪青都深得李象的欣赏。
有一种说法,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裴雪青二者兼具。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席间也没讲什么正事儿,苏定方的捧哏很到位,与裴行俭兄妹二人一起让李象讲着在朔州的事儿。
李象讲故事的能力很强,把会盟的故事讲得是跌宕起伏又绘声绘色。
“郡王慧眼识珠,薛仁贵也当真英雄。”苏定方感慨地说道:“只是今日怎地不见他护卫郡王左右?”
“老薛去接他夫人了。”李象挠挠下巴,笑着说道:“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再介绍与你认识。”
苏定方大喜:“那大郎可莫要忘记此事。”
“放心吧。”李象颔首道。
小象心中还在嘀咕,若是你老苏知道后世人编排的故事,把你编排成反派苏太师,你会作何感想。
不过寻仇应该是不会找薛仁贵,苏定方容易囸那些说书先生的仙人。
饭后又在酒楼聊了一会儿,裴行俭便提出了告辞。
“恰好我也要回宫,便一同下楼吧。”李象起身说道。
站在酒楼门口,送走裴家兄妹之后,李象抻了个懒腰,与苏定方道别。
苏定方有些错愕地看着李象乘坐的马车,他还以为李象会趁机向他打听裴雪青呢。
实际上,李象抻完那个懒腰就把裴雪青忘在了脑后。
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做,哪有心情琢磨这些情情爱爱。
走在半路上,他便想起了魏征。
好久没有去探望老魏了,不如顺路就去看一看。
李象走后不久,高阳公主也终于布置完给纨绔们的工作。
李丽质谢绝了和她一起吃饭的邀请,毕竟一会儿还要回家吃药。
她当然也表示理解,毕竟身体最重要。
房遗爱那个呆子又不在家,若是去寻他不知道要废多少功夫。
李漱左思右想,不如去吃火锅。
今天新推出的产品,她还没有尝试呢。
走进包厢当中,李漱便喊过人来伺候。
“公主。”
依旧是方才那名侍者。
“这铜锅涮肉,就像古董羹一样吃?”李漱笑意吟吟地问道。
“回公主的话,小人方才看郡王介绍,似乎有很多种不同的说法。”侍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恒山郡王方才在这用餐了?都和谁?”李漱挑眉问道。
“是的。”侍者老实回答:“与他一起的,有左卫中郎将苏烈,还有左屯卫仓曹参军裴行俭,以及他的妹妹。”
若是别人问的话,侍者肯定是不会多说。但高阳公主一是老板,二是李象姑母,三是公主,他可不敢对李漱有所隐瞒。
“唔。”李漱轻轻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画,象儿和这两个人一起用餐,莫不是要拉拢他们?
“继续说。”李漱轻轻颔首示意。
“是。”侍者不敢怠慢,继续说道:“小人在这伺候的时候,还听到郡王称呼裴行俭的妹妹为裴家姐姐。”
听到这里,李漱终于确认了。
看来象儿的确是要拉拢这两个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屈尊叫裴氏女为姐姐。如果是象儿认定的话,那这两个人肯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既如此,那便帮他一把。
这样想着,李漱便定下计划。
先和裴行俭的妹妹打好关系,从这里入手,帮助象儿好好笼络一番这两个人。
李漱一向恩怨分明,也是爱憎分明。李象对他好,她便要千百倍地报答回去。
大唐的风气,可不是后世程朱理学盛行的时候那么束缚,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也是正常不过的。
李漱再这样发展下去,都快被李象整成事业型女强人了。
李象当然不知道他姑母在打听他的事儿,还想帮帮他的忙。
他现在已经来到了魏征的府上,身后跟着好几十头羊,咩咩地叫着,好不壮观。
这羊是之前从东宫顺手牵羊出来的,养在酒店打算送礼,真·顺手牵羊了属于是。
既然来探望老师,老师又清贫,那就送几头羊呗。
一共二百多头,除了魏征,他还打算送给萧瑀一部分,剩下的留给老程。
总吃老程家的牛,有些过意不去,是时候送点还礼了。
只是进入郑国公府,李象第一时间便闻到了很浓的汤药味儿,在鼻子边上经久不散。
他不敢怠慢,快步走到正堂,却发现魏征不在正堂。
跟着在正堂当中打扫的老仆一打听,才知道魏征的病已然不轻,正在后宅躺着养病。
李象心头一紧,难道老孙也没能看好魏征的病吗?
(睡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