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节缓缓站起身,轻叹出声:
“崔兄,我们老了,既然没有机会,就没必要带着反贼之名去地下。
我建议你去见见崔知温,这时候见他不会有任何麻烦!”
“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
随着宇文节离开,众人也起身离去,他们也不想造反。
当天夜里,崔仁师便让人请崔知温过府一叙,而崔知温在李承乾的示意下带着一份礼物过来。
刚走进崔仁师书房,崔知温便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交不交给崔仁师却是要看接下来怎么谈。
“礼仁,最近学的如何?是否有什么心得?”
崔知温躬身一拜:“不知叔公问的是哪一方面!”
“就今日朝会,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输在哪?”
“固步自封!不知庶民之力!”
崔仁师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何意?”
“你们一直在用历朝历代的经验来对付陛下,认为只要掌控土地粮食,陛下为了手中权力会退缩。
所以,你们一直在围绕着粮食和土地制定计划。
而陛下不同,他的目光放在全天下,大唐粮食不足,他可以从其他国弄来。
土地不足,那就开放工商,让匠人和商人为他出力。
叔公可知渤海王为何会在短短时间就受到那么多粮食?又如何知道税粮会减一半?”
“不知!”
崔知温指了指门口:“你们这些人家中的仆从,襄州的变化早已通过邸报传遍天下。
他们也想要过上襄州百姓的日子,他们也知道为何没有变法。
邸报出现后,所有人都学会思考,开始觉得自己不是生来就该做仆从,他们也可以过好日子。
三教之争的内容一直记在百姓心里,哪怕只有一句,可这一句也足以让百姓去想。
只要去想,就不会随意被人愚弄。”
崔仁师脸色变得严肃:“听你这话意思,以后治国不再是愚民。”
“没错!”
崔知温微微颔首:“蛮人叛乱之后,我会去剑南道邛州火井县任职。
陛下希望我能够利用当地火井,使当地百姓都能过上吃饱穿暖有书读的日子。”
“陛下胸襟广阔,一点也不怕百姓不好管理而造反。”
“陛下要的就是君臣民相互监督!大唐太大,若不靠百姓,一个偏远之地县令如何监督?
只有庶民明白事理,这些官员才会有所顾忌。”
崔仁师轻叹出声:“你说的没错,是我们固步自封了。
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大唐以后会不会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叔公是想问会不会特意打压士族子弟,让他们无法出士?”
“是!”
崔知温脸色变得严肃:“只要通过科举,不论出身都可出士。
只要政绩出色,不论其人如何,都可以得到升迁。
朝廷会专门制定政策,哪怕皇帝也不能因为好恶而随意更改。”
“清河大房那边有找你吗?他们有什么想法?”
“没有!”
崔知温摇了摇头:“他们只在贞观二十年找过我一次,让我不要参与进朝廷争端,只需做好自己职责即可。”
“太宗皇帝和陛下把你带在身边,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你有大才值得培养。从贞观十七年开始,你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学,想来你也知道陛下性子。
我只问你一句,陛下真的对造反毫不在意吗?真能放过魏王和晋王?”
崔知温暗暗摇头:“叔公,陛下不会撒谎,他说的都是真的,是你们想多了。
你们若是敢当面问陛下,他也有可能告诉你们他的计划,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
让魏王府守护先贤经典是真的,只是你们自己觉得只是借口而已。”
“我知道了!”
崔仁师苦笑一声:“罢了!明日我会交上家中所有土地,顺便上奏变法一事。”
闻言,崔知温将桌面上的信递给崔仁师:
“这是陛下让我给你的,他希望举国上下一同为国出力。
你们若是愿意,三日后就上奏陛下培养变法吏员,若不愿就当没见过这份信。”
话毕,崔知温站起来对着崔仁师躬身一拜:
“叔公!替我转告大房,我不会辜负太宗皇帝和陛下期望,也不会辜负他们厚爱。
此次变法不仅仅是变土地,而是全方位去变,土地、军队、百业、地理划分、行政区域等等都要变。
只要为国谋利、为民谋福,代代高官也不是不可能。”
崔仁师听明白了,李承乾允许士族代代高官,却不能像原先一样,利用土地和权力为自己家族子弟谋取官位。
想要代代高官,只能从教育上下手,让族中子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陛下真是阴险狡诈,用官位诱惑士族子弟,让他们不欺压百姓。
陛下还是年轻,不知道士族子弟根本不屑欺压百姓,只有那些仆从打着士族名号去欺压。’
等崔知温走后,崔仁师打开李承乾送的信件,刚扫了眼就猛得合上纸张。
“怎么可能?陛下想要让土地变成废物,不对,是想让种地成为天下百姓最后活命手段。”
忽然想到什么,崔仁师再次打开信件认认真真看了遍,随后急切喊出声:
“崔三,派人追上二郎,让他们立刻回长安。
还有,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大房。”
“是!”
‘这何止是千年大变,这是数千年未有之事,也不知陛下如何想到。
难怪要把土地全部收回来,还要去攻打周边诸国,这是要用工商来替代农业!
工商若是出现问题,还有周边诸国来供养大唐,最后还有土地保障庶民能活下去。
如此一来哪怕大唐衰落百年,只要后面能出一个明君,便能重新让大唐恢复巅峰。
就算大唐灭了,周边诸国都是汉人,这大唐国土还是汉人做主,历史传承会一直延续下去。’
想到这些,崔仁师在心中下了决定,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我还是中书侍郎,只要是我在位时开启变法,而且变法还成功了,那么万古流芳就跑不了。’
有些人觉得打不过就加入,毕竟是皇帝,输了不丢人。
可有些人就是不想交出土地,就比如萧屿嫡次子,萧锴。
“大哥,我不会同意交出土地,要交你交出去。”
萧锐眼神冰冷盯着萧锴:“父亲卧病在床,我不想让父亲担忧,你最好不要犯浑。
今日朝会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大哥,你是驸马!你就不能让公主去劝劝陛下?”
“你也知道我是驸马?”
萧锐没好气开口:“我现在太常卿,陛下已经让我去了解江南道温州风土人情,你觉得陛下想让干什么?
你现在不交土地,有没有想过莪这個大哥前途?
都是驸马,你看看长孙冲、杜荷他们,你再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