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呼!”
一声吆喝,白府之内的土匪们纷纷向外撤去,不一会功夫,他们便隐入黑暗之中。
院内,赵孟珍和白所修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现在把柄落到这些土匪手中,他们的命也便不再属于自己了。
“赵知府,咱们……咱们怎么办?”白所修彻底没了主意。
赵孟珍听到这话,眉头都竖了起来,他怒道:“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
怒斥之后,赵孟珍又猛地想起刚才,这家伙竟拿刀要砍自己,想到这,他脑门子几乎都要喷火。
“娘的,刚才还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抽死你!”
说罢,赵孟珍左右开弓,对着白所修的脸便是一顿抽。
刚开始白所修倒也只是受着,但挨了十几巴掌之后,赵孟珍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白所修也恼了,他一把推开赵孟珍道:“赵孟珍,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大半蒜!”
“刚才杀人也有你的份,我手上虽然没有认罪条陈,可也有证人,真要是把老子惹急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赵孟珍一听更加愤怒:“娘的,还敢威胁老子!看我不抽死你!”
说着,他竟还要上手,白所修也彻底不惯着他了,抬脚便踹了过去。
能爬到知府这位置,赵孟珍也确实是个人精,眼见镇不住对方,他便也后退两步停了下来:“等等!”
“干嘛?”白所修瞪圆了双眼。
赵孟珍咬牙道:“如今,你我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争斗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把那个周正搞死!”
“不然的话,你我都别想活命!”
此时的白所修,很想将那十几巴掌还回来,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知府,他这个商人,非必要情况,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
“哼,他是李相提拔的人,杀他谈何容易?那军令状最多也只能将他免职查办!”
赵孟珍也只是转移话题,避免挨揍罢了,见对方没有再动手的打算,他便说道:“唉!明日你我先以此事找他一趟,之后,我再上书李相罢了他的官。”
“没了屯长的职位,再杀他不就简单了?”
白所修想了想,也只能点头。
“嗯!就这么办吧!”
……
雁荡山脚下,两股人马正在对峙。
“你们是那条道上的,敢在这撒野,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黑煞虎杨不通手下的二当家。”
“赶快把路让开,不然的话,我一个个将你们全都剁碎了喂狗!”杜旭满脸恶相的对着前方的十几名大汉,厉声呵斥。
作为杨不通手下的二当家,他也算是能独当一面,所以杨不通才把劫掠白家仓库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只是,当前这架势对他有些不利。
白家仓库之中,足藏了十几箱的财宝,他总共就带了二十多人,这些人将财宝从白家仓库搬到这里早已精疲力尽。
如今又碰到这么一群拦路虎,若是死拼,自己十有八九要交代在这。
所以他也只能将杨不通的名号扯出来,打算将眼前这伙人吓退。
然而,对面的人听到呵斥之后,却并无半点惊慌。
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上前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杜老狗啊!怎么,这有日子没见,便不认识老伙计了?”
杜旭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他便道:“你究竟是谁?报上名号!”
中年汉子轻笑一声道:“呵,老夫报号老黑熊,怎么,这回记起来了吧!”
听到老黑熊这三个字,杜旭两个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老黑熊,是你!”
“是我!还有我的二十多个弟兄!”老黑熊淡然道。
听到这话,杜旭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咬牙道:“九儿姐安排你在这的?”
老黑熊道:“也是,也不是!明告诉你吧,白所修藏在仓库里的那点家当,九儿姐也早就盯上了。”
“今天本来她让我去取来的,结果你先到了,当时那种情况,你也知道,若是我们争抢起来,其他人必定也要分一杯羹,所以,老哥哥我就在这等你了!”
说到这,老黑熊露出了笑脸。
而杜旭则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特娘的在这等着我,不就是等我将财宝全都运来,自己再截胡吗?说什么废话!
“熊瞎子!你少废话!按着山上规矩,谁抢的东西是谁的,现在白家的财宝全都在我这,你要想抢,便来试试!”
“别以为,那群傻帽说什么山北江九儿,山南杨不通你们就真的配和我们相提并论了。”
“真要是火拼起来,你们差得远呢!”
杜旭虽然嘴上厉害,但脚步却在不停的后退,显然,他知道,真要是死磕起来,自己这二十多人,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另一边的老黑熊并不着急,他咧嘴笑道:“我们九儿姐最守山上规矩,我也认这些东西是你们抢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让开道路!”杜旭咬牙道。
老黑熊将手负在身后道:“但是,你们杨大当家撇下其他兄弟们吃独食,又怎么说?”
“别忘了,今天召集雁荡山所有人去抢白府,可是你杨大当家提议的,若是让大家知道此事,你觉得,他们今后,还会听你杨大当家的招呼吗?”
此话一出,杜旭瞬间哑火。
今天这事杨不通办的确实不地道,大家说好了一起去抢劫,结果,你自己偷偷抢肥的吃,剩下的全都啃骨头,任谁也不会服气。
杨不通在雁荡山算是最大一股势力,可若是将其他土匪全都得罪了,那他未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所以,杜旭也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
犹豫片刻,杜旭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兄弟们忙活了半宿,总不能全都给你做了嫁衣吧!若是如此,那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黑熊也知道,自己的势力不如对方,不能将对方得罪死,所以他只是说道:“简单,还是道上规矩,见一面,分一半!”
“那些箱子,你我各分一半,如何?”
“一半?这不可能!”杜旭断然拒绝,紧接着他便讨价还价道:“总共十七口箱子,我最多给你六口,也就是三分之一!”
老黑熊道:“八口,不能再少了,那半箱东西,就当给兄弟们的辛苦费了!”
“不成,说六口就六口,不然我没法向大当家的交代!”杜旭寸步不让!
老黑熊继续力争:“不行,最少八口,不然,我也没法向九儿姐交代!”
经过你来我往几番争论,最终二人各退一步,老黑熊带走七口箱子,剩下的十口全都由杜旭带上山。
虽说这样干江九儿那边有些吃亏,但没办法,谁让实力不如人家呢。
若双方实力对等,江九儿根本不会与之废话!
很快,双方交割完毕,老黑熊对着杜旭拱手道:“二当家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商定之后杜旭也没再生气,而是礼貌的与之拱手道别。
随后,二人便各自离开,想要回归山林。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林子内突然窜出了几十名黑衣大汉。
为首一人,手持一杆雪银色的铁枪,一马当先。
“白沟屯屯长周正在此,汝等土匪速速投降,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说罢,周正提枪便刺,杜旭的人马距离他们埋伏的地点最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周正刺死两个。
与此同时,张桓、鲁大壮二人也各自带人杀了出来。
这二人的武艺只能说是半吊子水平,但对付这些土匪却是够了。
他们一人持矛,一人提斧,冲入土匪群中便是大砍大杀!
接连死了数人之后,杜旭才反应过来,他赶忙道:“风紧扯呼!”
说罢,便带头跑进了山里,他的那些手下们也再无斗志,赶忙丢下箱子钻入山林。
解决了杜旭,周正便将长枪对准老黑熊:“杀!”
看着眼前这些生龙活虎的家伙们,老黑熊咬咬牙道:“丢下东西!撤!”
箱子被丢下,白花花的银子淌了出来,在月光下无比显眼。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想追击的兵卒们,纷纷止步,开始盯着那些银子猛瞧。
周正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吓退了那些人之后,他便赶忙招呼道:“快将这些箱子抬回去,若是等土匪的主力前来,咱们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兵卒们才如梦方醒,他们赶忙抬起箱子,向军营的方向快步走去。
几个时辰之前,杨不通带人下山之后,姜武便让人将消息传给了周正。
在得知杨不通带着雁荡山所有人马一同劫掠的时候,周正还在犹豫是否去山脚下截击。
毕竟,他这四百人,论战斗力,真不如这些刀口舔血的土匪。
就在他犹豫之际,姜武那边又传来消息,说又有两股人马,一前一后从雁荡山的另一个出口向白府仓库的方向去了,这波人不多,只有几十人。
听到这消息,周正意识到,山上的人可能也已经知道白所修的家财藏匿地点了,并且派了这些人前去收缴。
于是,他也不再犹豫,当即点了一些精壮之人来到这里埋伏,并让姜武回去守卫军营。
对他而言,如果一切顺利,能抢到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大不了就当守了个夜班。
事实上,他运气确实不错,正好让他蹲到了!
等他带着十七个箱子,悄默默的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放亮,他并未声张,只是让人将箱子放到了辎重车上。
等回校场的时候,一起运送回去便是。
又忙活了一夜,周正只觉自己都快成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了。
嘱咐好徐裴看好这些箱子之后,周正便想回帐篷睡上一觉。
然而,还不等他回到自己的营帐,找茬的便已经打上门来。
“周正!周正!你给本官出来!”
赵孟珍在营地外扯着嗓子呼喊,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昨天晚上可以说是差点挂了,后半夜他也因为惊怒,没能睡着。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出气筒,自然是要发泄一番。
周正打着哈欠来到营地大门前,懒洋洋的说道:“知府大人,找我何事?”
赵孟珍指着周正的鼻子骂道:“你个废物,你不是说要剿灭山匪嘛?怎么昨天山匪又将白府劫了一通?还……还差点要了本官的性命!”
仓库被抢的事情白所修已经知道了,几代人的积蓄被劫掠一空,此时的他上吊的心都有了,所以在赵孟珍喝骂周正的时候,白所修也狐假虎威的指责道:“李相任命你为屯长,乃是护卫一方平安的,可自从你上任之后,我白家便三番五次遭人劫掠!”
“昨日,匪徒更是差点将赵大人杀害,你说,你该当何罪!”
若是平时被人这般喝骂,周正早大耳瓜子抽上去了,管你谁是谁。
可现在不一样,他捞了十几箱金银财宝,正是得意的时候,被骂两声,倒也不至于太过生气。
他掏了掏耳朵道:“二位,我都已经将军屯的人马拉到雁荡山下了,不日便会攻山,至于白府被抢,这我就没办法了,我就这点人,总不能全都劈成两半用吧!”
“再说了,上次白府的东西不是都已经被抢光了嘛,这次哪怕被抢也没什么损失,你说对吧,白大财主!”
白所修气的脸都白了,此时他很想说这次被抢,自己损失了几万两白银,和好几箱金银珠宝。
但如果真说出来,那和他之前说的便是自相矛盾了,周正若抓着这点不放,那军令状的事情,岂不是要被他逃脱出去?
于是,白所修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眼见白所修被怼的无言以对,赵孟珍立刻跳出来道:“混账,此次白府遭劫,虽没丢什么财宝,但却死伤数十人!”
“你身为白沟屯的屯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难辞其咎,等着听参吧!”
周正闻言再次笑了,他淡然道:“赵大人,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白沟屯归我管这个不假,但他白所修可不是我们白沟屯的人,他被抢了,应该是你这个邢州知府管才是。”
“你怎么能把黑锅推到我身上呢?”
赵孟珍一听也懵了,他思虑片刻后,瞪眼看向周正道:“在军屯内出了事情,自然要你来负责!你怎么能推给我呢?”
周正挠了挠头道:“嘶,好像有点道理,不管怎么说,白府的田地和他的府宅,都是白沟屯的是不是?”
说罢,周正看向白所修,后者一听,顿时急了:“不对,我白府的田亩是我祖上买下来的,和你们军屯没关系!”
还不等周正与之辩论,赵孟珍便道:“军屯土地不得买卖,你的田亩契约无效,你的那些地,都应归白沟屯管辖!”
呵斥白所修的同时,他还冲着对方眨了眨眼,意思是:先搞定眼前这件事再说。
随后,他又看向周正道:“所以,这件事,自然也应由你这个白沟屯的屯长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