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正的解释,宁五仰天大笑:“哈哈,你小子还真不识数,我是谁,宁安侯的儿子,他就是查,还能查到我头上?”
“就算他真的不要我这个儿子,宁家的脸面他还是要的。”
“宁安侯的儿子带头贩卖私盐,这事要是捅出来,他这侯爷还干不干了?”
看着嚣张大笑的宁五,周正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家伙有底气倒是早说啊,害的老子担惊受怕的。
某些时候,周正造反都不怕,但是就怕理亏。
贩卖私盐这事本就是私自牟利作奸犯科的,所以周正天生的心虚,根本不敢招摇。
如今,听到宁五的话,他这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和这个官二代合作,还真是合作对了。
“好了,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周正起身告辞,宁五客气了一番之后,便将其礼送出门。
回到白沟屯,一个不速之客正等着周正。
“周将军,路爵爷交给你差使,你是一点没办啊!”徐征喝着茶水,不咸不淡的看着周正。
看到徐征,周正也半分没有客气的意思,他说道:“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没钱、没人、建不成新城。”
“如果陆总兵觉得我能力不足,也随时可以将我撤掉。”
“怎么,你没和他说?还是,你耳朵聋了?”
“你!”徐征用手指向周正似是想呵斥一番,但当看到周正的目光之后,他又赶忙收回了手:“哼!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不然有你受的。”
上次徐征用手指了指周正,后者直接把他手指头掰断了,虽说后来又接续上了,但总归不太好使,所以,这次他没再敢伸手指头。
周正瞥了他一眼,也没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回去告诉陆总兵,我周正为国为民责无旁贷,可若有人要找茬整治我,我也绝不屈服。”
话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征咬着牙说道:“好,你小子等着,有你受的。”
说罢,徐征扬长而去。
等他走后,姜武来到了营帐之中,他看着周正,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叔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周正说道。
姜武闻言,这才说道:“周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虽然在朝中有李相照应,但县官不如现管,他陆瑾要是为难你,李相也未必能插手。”
上级要收拾下级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是陆瑾这种有背景有能力的。
周正虽然厉害,但和他掰手腕,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周正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就是难以低头。
说白了,就是不服。
击溃数万北辽大军的林业,周正也都未完全服气,你一个空降的官二代,凭借在江南和倭奴打了一场遭遇战,便要我给你低头当狗,凭什么?
“管他呢,来了再说。”
又是这满不在乎的一句,这下姜武也没话说了。
他知道,周正性子倔,陆瑾越是强硬弹压,周正便越是反抗,看来这二人怕是要战上一场了。
陆瑾的镇压来的很快。
徐征离开后的第三天,陆瑾便亲自来到了白沟屯。
虽说不服,但周正还是亲自去迎接了。
看到周正,陆瑾并未提及建城的事情,而是说道:“这段时间,我让你整军备战,你可听了?”
此话一出,周正顿时愣住。
上次去镇北关开会,陆瑾让他们整顿军屯,全力备战,同时还要这些人清理吃空额,以及侵占军屯土地的事情。
周正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些事情他已经做了,根本不需要再操心。
可没想到,今天陆瑾竟会拿这件事来说事。
周正略一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自然是听了,如今白沟屯兵卒们的战力……可堪一用。”
说到这的时候,周正还是有些心虚的。
之前的那一百多老兵自不必说,他们的战力是有的。
但那些新兵就不行了,因为徐裴弄丢了钱的事情,这一个月的时间,周正的精力一直在赚钱上面,对训练,他基本上没怎么管过。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确实没底。
陆瑾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虚,随即道:“可堪一用?什么叫可堪一用?当初你在镇北关带着两百人敢冲辽军大营,怎么现在手下有八百人了,战力却只是可堪一用?”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个月你又是弄什么咸菜,又是弄什么纸张,把整个白沟屯搞得乌烟瘴气,所有军卒无心训练,全都在琢磨怎么赚钱。”
“你这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听着陆瑾严厉的训斥,周正无言以对。
他这事情根本没办法解释。
陆瑾也不含糊,对着周正一番训斥之后,当即道:“我之前在镇北关说过,敢有懈怠之人,杖责五十,今日便从你开始吧!”
“来人啊!把周正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是!”
一声令下,陆瑾带来的几名军卒,当即就要把周正架走。
这下鲁大壮和张桓等人不干了。
“娘的,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们屯长!来来来,老子和你过两招,看我怎么把你绿屎打出来!”张桓是个燕人,又是周正一手招募,提拔的,所以他对陆瑾,乃至大乾都没什么感情。
他只认周正,见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杖责周正,张桓自然是撸袖子就要开干。
不过,周围人倒也还有冷静的,几人一拥而上,将张桓拦住。
紧接着,鲁大壮也上前道:“陆总兵,我们白沟屯兵卒战力如何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要不,你从你镇北关调来八百人,咱们打上一仗,谁输了打谁五十军棍,怎么样?”
这话虽说客气了些,但实际上却更加不给陆瑾脸面。
双方各出八百人死磕,这摆明了就是在叫板。
这时,朱洪也上前道:“陆总兵,屯长大人一直在操心修建新城的事情,军士们的训练都是我们来抓的,您若是不满意,杖责我们便是,不必对我们屯长苛责。”
这话就比较软了,但也是在维护周正。
四大百户就剩下何必了。
何必本不想出头,毕竟对方是总兵,他不想得罪,但鲁大壮等人都说话了,他若是再当缩头乌龟,那这百户他也别想顺利干下去了。
于是,他也只得陪着笑脸说道:“陆大人,您消消火,我们虽然捣鼓了咸菜和纸张,可不也是为了军屯赚些钱财嘛。”
“有了钱财,我们才好购买更好的装备进行训练不是,这次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惩戒我们屯长了!”
“下个月,下个月您再来,保证让您看到真正的威武之师!”
陆瑾沉着脸,目光一一从四人身上扫过,最后他的眼睛又落到了周正身上:“周正,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正挺直了腰板,淡然道:“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此话一出,陆瑾的脸色更加阴沉,此时周正只要稍微服软,陆瑾便能顺势免去周正的刑罚,之后再安抚一番,此人便算是收入麾下了。
但偏偏这家伙选择了硬刚到底,如此,陆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沉声道:“行刑,敢有闹事之人,一律军法从事!”
“是!”几人上前就要拿人。
鲁大壮等人彻底急眼了,他们冲上来就要和那些军卒们起冲突。
就在这时,周正一声大喝道:“回营!训练!”
鲁大壮等人全身僵住。
周正见状,又补上一句道:“令行禁止!忘了吗?”
张桓咽了口吐沫,他狠狠的瞪了陆瑾一眼,随后咬牙道:“哼!走!”
张桓离去,鲁大壮等人也面色狰狞的瞪了陆瑾一眼,转身便走。
朱洪和何必似乎还想说和说和,但在周正凌厉的目光下,也各自离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周正看了一眼要擒拿自己的两个军卒道:“闪开,我自己会走!”
说罢,周正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校场之中。
接受杖责的板凳已经搬了出来,周正主动脱去上衣趴在了上面。
此时,整个白沟屯的军民全都围了上来。
当得知,周正是为了他们赚钱才受到镇北关总兵惩戒的时候,这些人个个面露不忍。
“周将军是为了我们才挨打的,要不我们去求求那总兵大人,让他不要行刑了?”
“你懂什么,那家伙就是来找茬的,前些日子他不是派了师爷过来,让咱们将军建城,却不给钱粮吗,现在再来,不就是给下马威的嘛。”
“哼,这混蛋,皇上派他来当总兵,真是瞎了眼。”
“慎言!慎言,你想诛九族不成?”
……
这时,陆瑾也来到了校场之内,他死盯着趴在凳子上的周正,眼中满是不解。
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不向自己低头,甚至还要和自己对着干。
明明升官发财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可这小子偏偏不依,硬要撞南墙。
再看周围的军民百姓,一个个瞪眼瞧着自己,活想把自己吃了。
此时,陆瑾也有些骑虎难下。
打了周正,双方便彻底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若他只是有才倒也罢了,可偏偏他和李相关系极佳,这次打了他,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传到李相耳中。
虽说这位右丞相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也必定会被他不喜。
而且,就算打了周正,他接下来也不能对其怎么样。
升任周正为游击将军是朝廷的意思,是奖励他的功劳。
因此事免职,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有了这次经验之后,自己再想找他把柄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陆瑾犹豫之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杖责的周正耐不住性子了,他说道:“怎么还不打!”
“五十军棍而已,赶紧打完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此话一出,陆瑾直接被气笑了,这小子,真是皮痒痒不成?
想到这,陆瑾也不再含糊,当即下令道:“打!”
有了他的命令,负责行刑的两名军卒当即抡起棍子打了起来。
砰!砰!砰……
木棍撞击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一会,周正的后背便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然而,周正却是吭都没吭一声,就是咬牙硬扛。
看到周正满头大汗的样子,陆瑾有些后悔了,他拿对一般人才的方法对待周正,显然是不对的。
这家伙不仅有能力,还是个硬汉子,对付这种人,只能用软招。
真要是硬碰硬,哪怕自己赢了,对方也肯定废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毕竟茬已经找出来了,如果不对周正进行惩戒,那今后镇北关的兵,他也不用带了。
很快五十军棍便打完了。
早已收到消息的冯之舒和姜瑶忙上前用纱布将周正的后背盖住,此时的二人早已泪如雨下。
“相公,你没事吧!”
周正忍着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没事,五十军棍而已,和挠痒痒差不多。”
说着,他挺着腰板站起身来。
“陆总兵,五十军棍打完了,还有什么指示?”
陆瑾看了看冯之舒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摇头道:“此事作罢,下个月,我再来检查,若还是如此,那可就是一百军棍了!”
说罢,陆瑾转身便走。
看他离去的背影,张桓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一群人就要汹涌上前。
这时,姜武厉声道:“干什么?造反吗?”
此话一出,陆瑾和张桓等人同时止步。
张桓死死的盯着陆瑾的背影,牙都要崩掉了。
陆瑾则只是顿了顿,随后便大步离去。
等他走远之后,周正这才放松了心神,一屁股坐在了行刑的椅子上。
见他如此,军卒们赶忙都围了上来。
“屯长大人,您怎么样?”
周正摆了摆手:“没事,他还不想要我的命,只是皮外伤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
张桓闻言怒骂道:“这孙子,屁本事没有,找茬倒是一流,赶明天我带着二百人去镇北关,非要和他分个高下。”
若鲁大壮或者何必说这话,周正可能会觉得只是气话。
但张桓不同,这家伙真有可能干出这事来。
于是,周正忙道:“算了,此事本就是我们不对。”
“这段时间只顾着赚钱了,没注意军士训练,挨打也是应该的。”
“好了,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好好训练,下个月让他好好看看咱们白沟屯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