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晴如湖双眼还气红着,表情又羞又窘,追出来嗫嚅了几下嘴唇,才鼓起勇气对晏旭道:“对不起。”
晏旭侧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继续走,淡淡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一件、两件的事情,说明不了什么。
晏旭不会因为这样就看轻了赵北晴。
赵北晴却想解释。
她跟在晏旭侧后,有点儿理不直、气不壮道:“我家的人,被我父母整成了军队化管理。个个儿都被调教得很听话,我……”
说着,赵北晴心头的羞愧越浓。
“说的是我掌家理事,那时我身份高贵,又无需顾忌,加之他们都听话,倒也好管得很。”
“也让我将打理事宜看得简单了些。加之酒庄新建,我又对京城情况不是很熟悉,这些人都是招募来的,还没有花时间去调查他们的身份来历……”
赵北晴感觉自己越说、越像是在找借口,说不下去了。
酒庄可以说是匆忙之中筹建起来的。
当时他们连在京城落地都未稳,种种事情便纷至沓来。
加上需要面对的各种人和事等,都与在西南时不同,赵北晴尽管尽了心力,也还是在勉强支撑。
那个大管事,包括所有的酒匠、酒工们,都是她招募来的。
就是贴出告示,让人家自己凭本事来被考校。
赵北晴已经做到了亲力亲为。
在招募前,她就让卫队们去各个酒坊、摸了下酿酒的流程。
再到招募时,每一个人,都是由她考校过后招揽进来。
但是,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去一一核实那些人的身份来历,顶多是让卫队们,去查了下他们有没有说实话。
那个大管事说的是:他原来就负责的一个酒坊的酿酒,后来被东家盘剥太狠,才不干了想重新再找这么份活计。
赵北晴听他将酿酒过程说得很细致详尽,也能品出十几种酒水的不同、以及酿造的时间长短等等,还真是个懂技艺的人。
人才难得,赵北晴也不会挑剔对方的长相那些,就将人留了下来。
之后见那大管事,还在酒坊如何建造等等方面,努力出谋划策、主动搭手帮忙,管理起酒工们来也还可以,赵北晴便也没再牢牢盯着。
到那大管事推荐小陈管事进来,说是其侄子,就管管酒坊清洁那些,赵北晴也就同意了。
谁知竟然会看走了眼。
“我们都在成长。”
晏旭慢慢走着,慢慢出声道:“只当是一次教训吧,是你的,也是我们的。”
成长就需要历练,滚滚红尘中,最能锻炼人。
晏旭真的半分儿怪怨赵北晴的心思都没有。
真要怨,他也只会怨自己。
因着外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这身子骨又不怎么好,对于酒庄之事也是实在没上心。
这次也是想到酒已经酿出来了,却没听到赵北晴说售卖的情况。
还想着:如果酒水卖得好,恐怕会惹了什么人眼红,再告赵云义一状啥的。
才过来看看。
顺便想用自己的方法、精酿出一些好酒。
他有用。
哪知他从没来过,就遇到这种事儿了呢?
也是他疏忽之过。
毕竟赵北晴再怎么端方持家,也只是个孩子。
没反过来抱怨他就算不错了。
“我以后会再多些谨慎。”
赵北晴慢慢跟着,有些讷讷着道。
对于晏旭的不怨责、不生气,赵北晴只觉更加愧疚。
现在还有晏旭时时在身边,她都把事情办成这样。
这要晏旭……
赵北晴连想都不敢想。
“急什么呢?”
晏旭站住脚步,轻笑着道:“酒庄并不是我主要想做的事,你也不用过于自责。”
说着又看了看赵北晴的双脚,再微笑道:“你跟我并肩走就好。”
到底人家才是千金大小姐好嘛,哪有像个小媳妇样儿跟在自己身后的?
赵北晴这才释然,笑出一对梨涡,抬脚上前。
两人并肩慢行,慢慢说着话。
赵北晴在听过晏旭关于帮自家哥哥立威的打算后,再次认识到自己之前、对那四人处理手段的错误。
也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酿了三批酒了,质量还是很差强人意,只怕连这买卖都要做黄。”
她可不仅仅是管理不善,更有着酒水卖不出去、酒庄立不起来的烦恼。
“这个没事,”
晏旭给她出着主意。“你让酒匠们再将酿好的酒水蒸煮一遍,不要取熬剩下的,只取蒸出来的。”
“蒸出来的?”
赵北晴双目眨眨,有点儿不解追问。
“嗯,”
晏旭微微点头,“我翻过的古籍中、曾有相关记载。只是寥寥几字、并不详情,你可以试一试。”
“不过,参与的人要尽量少,还要是你真正信任之人。”
赵北晴顿时明白。
这恐怕是什么不传之秘,也会是酒庄的酿酒法宝。
她保证道:“我只让卫队们去做这事。”
“那就多蒸几遍,每一遍的都尝一下,比比纯净度和酒度的高低。”晏旭道。
赵北晴一听,就想转身往回走。
心下却又实在不舍这难得的、能与晏旭静静相处的美好氛围。
脚下便有些踟蹰。
这时日头已西斜。
火武队比赛的结果传了来。
不出晏旭的意料:火武队,赢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戚家军再立新功,第三座失城——康城被夺回!!
晏旭笑了起来,笑得舒心畅意。
满城也再次欢腾,国朝上下欢腾,就连那些押注输了的人,也短暂的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欢呼着蹦上街头,与人击掌相庆、共喜共贺。
众武将们,脸上再次浮现出难得的笑容,感觉腰板都能挺得更直了些。
而报名参军、尤其是参加戚家军的人数、猛增!
以前可都是需要强行征兵役的啊。
自打戚家军夺回第一座失城开始,募兵处就从无人问津,到寥寥数人,再随着第二座失城被夺回,人数就增加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次,更是在短短两个时辰之间,就已人满为患。
关注着这一切的老皇帝,在听到汇报后,气得掀了桌子。
可恶,这些人太可恶了!
他手抚着胸口,只觉心悸发作,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只认戚家军、不识他这个帝王之功?!
听听那满城对戚家军的叫好之声,那是半点儿没提及他这帝王一句。
一句!
可他能怎么样?
有再多的气也只能憋着。
“启禀陛下,东辽呈来国书。”
这时,翰林院大学士,双手捧着那份国书,脚步匆匆,进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