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戏看了!”
不少人心中如是想着,眼神也一亮,又往前挤了挤。
本来他们因着朱高峰的才子之名、又因着其是源根论的著写者、而心生敬服之意。
但自杨良华进来之后、朱高峰的种种表现,又让他们心下略感有些不耻。
就感觉这样前倨后恭的人、不太符合源根论的文风。
都说看字如见人,看文也一样。
一个人的品格、本性、和思想等等,都会通过其人的文章对外展现一二。
这往往和文章的好坏、文笔的高低无关。
朱高峰被问得脸上那讨好的笑容、僵了一僵。
随后就挺了挺腰杆,朝杨良华一拱手。
看起来自信又回来了。
回道:“朱某不才,让杨公子见笑了。”
这话,如果用很肯定的心性和语气回答,就应该是:“朱某不才、正是区区在下偶意得之,请杨公子指教。”
类似于他之前回答书子们时所说。
但他现在这样说的,就已明显不再像之前那般志得意满,而似乎是有了点儿底气不足。
这个,就连杜景辰都看了出来。
他刚想跟晏旭说什么,就见晏旭眼神示意他继续看杨良华。
杜景辰就只好闭了嘴,往平台上看去。
就见杨良华抬着下巴、扫了眼朱高峰,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和鄙夷。
说出来的话,也豪不客气。
“朱高峰,你这是想中举、还是想做官想疯了啊?”
“身为四大才子之一,不爱惜羽毛,反而行剽窃之举,是彻底的不要脸了对吗?”
朱高峰一听,满脸诧异,语气中略带震惊又有些虚飘。
“杨兄何出此言?朱某自问并未得罪过杨兄。”
“呵,”
杨良华轻呵了朱高峰一声,语气陡然加重:“源根论明明是我杨良华亲笔所作!你见之心喜、向我暂借说是要学习一二。”
“我不防你别有用心,便随了你拿去。却不料你厚颜无耻、竟就这般占为己有。”
“你羞也不羞?愧也不愧?你也真是利欲熏心、被世俗名利冲昏了头脑,居然敢剽窃本公子的大作,你该当何罪?!”
朱高峰被这般连番质问、问得有些站不住脚,不禁又下踏一层。
而底下的书子们,已经哗然声一片。
“什么?朱高峰居然……”
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便有人义愤填膺、挥掌高喊:“朱高峰,你竟然行剽窃之事,你舔为四大才子、读书之人,快滚出读书人的队伍!”
此呼一出,顿时有人纷纷挥掌附和。
但仍有死忠朱高峰的人、或者有看不惯杨良华这等鼻孔朝天之人,就纷纷出声为朱高峰站脚助威。
“凭什么杨良华说朱高峰剽窃、朱高峰就是?!”
“朱高峰也是一张嘴、杨良华你也是一张嘴,你说朱高峰剽窃,证据何在?!”
“杨良华,你别仗着有权有势就欺负他人,你这分明是以势压人、强取豪夺!”
“……”
有心明眼亮之人,心中已有猜测。
猜测杨良华是故意这么说,反正朱高峰也不敢得罪杨良华,就会不认也得认。
这种事,当真是屡见不鲜。
只要权贵们一张口,黑的也是白的、白的也是黑的,想怎么就怎么。
敢反抗?
呵呵!
这会子,敢高声呼喝杨良华拿出证据的人,也就是躲在人群之中才敢发声罢了。
但这样就已能引起一些人的共鸣。
两方人马、就又争执起来。
而二楼右侧的一个包间内,两个站在窗边、一直在观注着楼下情形的人。
此时对杨良华的话、也有些震惊。
“怎么办?杨良华怎么会跳出来认著写者?”
一个人有点儿慌乱地问向另一人。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此刻也有些焦躁不安。
听问离开窗边,在包间内转起了圈圈。
口中小声嘀咕:“这可怎么办?杨嫔是皇后娘娘阵营的人,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嘀咕着转了两圈,站住脚,就对自己的同伙道:“你从街窗溜出去,快回去跟主子禀报一声,看他会拿出怎样的章程来处理此事。”
“是。”
那人听令便溜去街窗前,翻窗而出,丝毫也没畏惧二楼的高度,抬腿轻轻一跃,就下到地面,再拔腿而去。
没有惊动到街上的行人。
却被酒楼屋檐上斜靠着的卫四、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卫四的嘴角抽了抽,轻轻起身,无声地跟了过去。
没消多久,卫四先回了来。
也没进入酒楼,就贴在晏旭所站的窗台侧边,轻声汇报了两个字。
“王家。”
卫四跟着那人、眼见那人急匆匆跑进王家大门,他便回了来。
毕竟那可是曾经的太师府,府里高手如云,卫四也不好随意乱闯。
再说:只要知道那人是谁的人就可以了。
这样的确就可以了。
晏旭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卫四遂又遁去了屋顶上藏着。
晏旭这时才拉了拉杜景辰,小声道:“走吧。”
已知幕后之人是谁,这就能离开了。
就算已有杨良华跳出来、帮晏旭挡了可能会面临的质疑风暴,晏旭也不想再将这个热闹看下去了。
他怕事情再有反转。
他也知道杨家唯王家马首是瞻。
那王勋是要就此推杨良华一把、还是不惜牺牲杨良华、再将晏旭推出去?
可就不得而知了。
王勋那人,深不可测。
而二楼的梁学毅三人,对于杨良华的这番言词,也是听了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东余,以文风华丽出名。
南朱,以机巧多变出名。
西马,以大开大合出名。
北杨,则以浮夸、炫耀出名。
那如果说,南朱、朱高峰的文风,因机巧多变、略靠近源根论圆润文风的话,还稍稍有那些儿点可信度。
但要说是北杨、杨良华所著,那简直就当他三位当朝大文儒、是个大笑话了。
他们三人的震惊之处也在这里。
梁学毅在诧异之后,深深皱起了稀疏的眉毛,颌下的长须气得都有些发抖。
“这世道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竟都以剽窃为美吗?!”
巧取的、豪夺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这就是本朝读书人之新气象吗?简直……
“何必生气?”
曾文海浅浅笑着摇了摇头,“你已在朝为官几十年,连这点子事情都看不透吗?”